第5章 棒子面里的踏实

揣着十五块钱和一百斤粮票,陈卫国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他没敢直接回家,而是在胡同里又绕了几个圈子,确信身后没人跟着,这才加快脚步,朝着离家最近的“红星粮店”走去。

红星粮店不大,但在这个年代,却是关乎民生的最重要场所。门口排着长长的队,队伍里的人个个面带菜色,眼神里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和焦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粮食特有的、混合着麻袋和灰尘的味道。这种味道,在2024年或许会让人觉得呛鼻,但此刻在陈卫国闻来,却是最踏实、最令人心安的香气。

他排在队伍的末尾,耐心地等待着。

“……二斤棒子面,半斤白面。”

“给,拿好了您呐!”

柜台里,一个戴着套袖、一脸严肃的中年妇女,正用一个大铁勺子,从硕大的粮囤里舀出金黄的棒子面,倒在牛皮纸上,然后用杆秤精准地称量,一丝一毫都不差。

轮到陈卫国时,他深吸一口气,将粮票和钱递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同志,买粮。五十斤棒子面,十斤白面。”

他没有一次性把一百斤粮票都用完。一是怕太扎眼,二来也是为了留有余地。棒子面是主食,能顶饿;白面是“细粮”,得省着吃,关键时刻还能用来走人情。

那售货员听到他要买六十斤粮,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他一眼。在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当口,一次性买这么多粮食的人可不多见。

但看到陈卫国递过去的崭新粮票和钱款,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公事公办地接过,清点无误后,便开始给他称粮。

金黄的棒子面“哗啦啦”地从粮囤里倾泻而出,像一道金色的瀑布。陈卫国的心,也跟着这声音一起,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填满了。

他带来的布袋很快就装满了,沉甸甸的,足有几十斤重。他咬着牙,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把粮袋扛到肩上。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扛着这袋粮食,脚步都有些踉跄。

可他心里却美滋滋的。

这分量,是踏实,是希望,是活下去的底气!

从粮店出来,他又拐到旁边的供销社,花了几毛钱和几张布票(粮票里夹带的),买了一尺最便宜的白棉布和一包火柴。布是准备着缝补衣服,或者以后做个新粮袋用。

接着,他又去了煤铺,用剩下的钱买了一百斤煤球。煤铺的师傅答应下午给他送到胡同口。

办完这一切,他的十五块钱已经花去了大半。但看着自己换来的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他一点也不心疼。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可在这饥饿的年代,粮食和煤炭,才是能保命的硬通货![[1]]

他扛着沉重的粮袋,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家走。等回到南锣鼓巷,已经快到中午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正是各家准备做午饭的时候。他这一声不吭扛着大袋粮食回来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全院的注意。

“哟,卫国,这是……发财了?”

最先开口的是端着个饭盆准备去食堂打饭的阎老师。他看到陈卫国肩上那鼓鼓囊囊的粮袋,眼镜后面的小眼睛都直了,话里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哪儿能啊,阎老师。”陈卫国喘着粗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不是病好了嘛,去厂里预支了点儿口粮。再不吃点东西,我怕是又得躺下了。”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预支口粮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

“哦……预支的啊。”阎埠贵听了,心里稍微平衡了点,但还是忍不住凑近了,盯着他的粮袋,“看这分量,厂里待你不薄啊。都是棒子面?”

“嗯,全是粗粮。”陈卫国含糊地应着。

这时,中院的秦姐也从屋里出来了,看到这情景,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她身后跟着的大儿子棒梗,一双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粮袋,喉咙里直咽口水。

“卫国,有力气了啊。”秦姐走过来,想伸手帮他搭把手,语气里透着亲近。

“没事儿,秦姐,我自个儿来就行。”陈卫国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径直往自己屋里走。

他知道,这袋粮食,现在就是院里最引人注目的“肥肉”。他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强势和疏离,才能守住它。

“砰”的一声,他把粮袋扔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然后,他回过身,对还堵在门口的阎老师和秦姐笑了笑:“得嘞,我得赶紧收拾收拾,下午还得去拉煤球呢。就不跟您二位聊了。”

说完,他“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把所有窥探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屋里,陈卫国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看着地上那袋金黄的棒子面,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解开袋子,伸手插了进去。

那干燥、粗粝又带着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幸福感。

**这,就是囤货的快乐!**

在2024年,他体会过618囤满一冰箱零食的快乐,体会过双十一囤满一鞋柜球鞋的快乐。但那些快乐,和此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满满一袋粮食,代表着生存,代表着独立,代表着他彻底掌控了自己命运的开始。

他小心翼翼地将大部分棒子面和白面分批转移到了储物空间里。空间里绝对静止的特性,是最好的保鲜库,不用担心生虫和受潮。他只在米缸里留下了大概五六斤棒子面和一小撮白面,作为日常取用的幌子。[[10]]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自己彻底安全了。

他从米缸里舀出一瓢棒子面,又奢侈地掺了一小撮白面进去,加水和成糊状。然后,他用新买的火柴点燃了冷灶,看着火苗舔舐着锅底,心里暖洋洋的。

很快,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棒子面和白面香气的味道,就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他盛了一大碗金黄粘稠的糊糊,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烫!香!

那股纯粹的、朴实的粮食香味,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滑入胃里,熨帖得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这比他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都要令人满足!

他稀里呼噜地喝完了整整一大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吃饱了,身上暖和了,米缸里有粮,空间里有货,兜里还有几块钱的结余。

陈卫国靠在墙上,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听着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嘈杂声,第一次觉得,这1961年的冬天,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下午,煤铺的师傅果然把一百斤煤球送到了胡同口。陈卫国用一辆借来的破板车,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那些黑疙瘩全都搬回了家,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

当最后一趟搬完,看着墙角那座小山似的煤堆,和屋里装得半满的米缸,陈卫国的心里,被一种名为“富足”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他的目标,是把那个50立方米的空间,彻底填满!用粮食,用肉,用布,用这个时代所有能搞到手的好东西!

到那时,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风雨飘摇,他都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安然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