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里总不会有鬼吧？

离开艺术之星的陈山林，转身去网吧赎车。

他家离学校并不算远，但也不近，没车真不行。

到了网吧，老板已经走了，这家伙开着好几家网吧，平常基本都不来，也不知道今天中了什么邪，突然跑来查账。

趁着老板不在，娴熟的投资公司创始人陈山林先生和开心网吧网络管理负责人黄强先生经过友好协商后，共同达成了债务重组协议。

甲方陈山林以90块充值网吧，借助网吧充值一比一的赠送活动，作价180元。

然后再用这180元抵消了陈山林在网吧欠下的网费。

乙方黄强则收获一包23块的芙蓉王。

黄强对于这个交易很满意。

平常他一个月八百的工资，只舍得抽白沙过过瘾，今天掏出这硬黄的包装，在网吧里还能装个小逼，舒坦。

至于老板？

老板赚的钱又不多发给我，搞那么认真干嘛？

再说网管嘛，做两年说不定就不做了，当然得自己过好才是硬道理。

……

离开网吧，陈山林又去了趟菜市场。

在菜场随意买了些菜，回到家里，爸妈还没回来。

他已经习惯了。

其实自从爸妈开始做生意之后，这就是陈山林大部分的日常。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漱，一个人等日落。

大概在凌晨左右，家里的铁门会响起咔哒的拧锁声，陈山林就会紧闭着眼，等一身疲惫的爸妈推开房门，悄悄看他一眼，然后将门关上。

那时候的陈山林不理解，为什么爸妈总是那么忙。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眼看着爸妈还没回来，时间又早，陈山林干脆自己动手。

留学几年，为了逃避大不列颠烤土豆、土豆饼、土豆泥、土豆浓汤的土豆套餐，陈山林早早就锻炼出了自己下厨的能力。

他一边从窗台老妈养的小盆里掐下来一截小葱，一边感慨：

“留学果然锻炼人啊……”

他嘴里一边念叨着，手上却不停，熟练地将鸡肉剁块，冷水下锅，加入料酒焯水。

捞出之后，热锅冷油，加入葱姜蒜，翻炒均匀。

最后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倒入锅里，加入开水，开始炖汤。

接着又开始切起了牛肉。

半个小时之后，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鸡汤鲜味。

就在这时，那扇老旧的绿色防盗门，忽然咔的一声，门锁拧动。

一秒之后，门开了。

……

满脸疲惫的吕秀萍拧开防盗门，将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在沙发上。

这段时间厂里很忙，甚至工人们还加班加点赶工期，她和丈夫每天早出晚归，已经好长一段时间连儿子的面都见不到了。

但今天无论如何她还是争取到了一点休息时间，提前回到了家里。

儿子期中考试结束，她想提前回家，给儿子做一餐好吃的，以弥补夫妻俩常常不在家对儿子的亏欠。

但刚进门，她就感觉到不对了。

怎么家里弥漫着一股鸡汤味道？

还特别香浓？

难道是孩子外婆来了？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又一想，老人家要是过来的话，肯定会提前和他们说一声的。

最近一段时间，城里的治安情况好像不怎么样，听说附近发生了好几起入室盗窃的案子。

想到这里，她心中犹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顺手拿起放在门口台子上的应急手电，轻手轻脚地往厨房摸了过去。

但没走两步，她就看到系着围裙的陈山林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鸡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陈山林昂起头，看到尚显年轻的母亲，鸡汤蒸腾的热气熏得他都要睁不开眼睛。

“妈，你回来啦。”

他轻声喊了一句，然后将鸡汤放到桌上，走过去，轻轻抱了母亲一下。

他在后世成功之后，爸妈自然也过着好日子，一直身体健康，什么都不愁。

现在短暂的感伤，更多的是看到她年轻时候的模样下意识的感触。

吕秀萍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儿子，围裙，鸡汤。

这三样东西，分开了她都认识。

但合在一起，却怎么也认不出来。

她越过儿子，往厨房走去：“你外婆来了？”

走进厨房，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没有啊，就我自己，爸呢？”陈山林问道。

“在后面，”吕秀萍随口答道，然后狐疑地问，“就你自己？那这鸡汤谁煲的？”

“那当然也是我啊！”

“不可能！”

“妈，怎么就不可能了？家里除了我之外没人了，总不可能有鬼吧？”

“我怀疑真有。”

“……”

陈山林一时无语。

这真是亲妈！

没办法，自己吊儿郎当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忽然的转变是有些灵异了。

“哎呀，反正你先歇着吧，我锅里还炖着牛肉呢。”

陈山林也懒得多说，抄起锅铲又进了厨房。

吕秀萍哪坐得住？

她抱着双臂，站在厨房门口，等着看自己这满嘴胡话的儿子露馅。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陈山林做菜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曾经长时间做过饭一样。

她越看，心里越困惑：“陈山林，你这都哪学的啊？”

陈山林挥舞着锅铲：“这还用学？自己一个人吃饭多了，不就都会了吗？”

“你……”

听到他这么说，吕秀萍的下一句话就噎在了嘴里。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吃饭？

不就是爸妈长时间都不在家，只能靠自己吗？

想到这里，吕秀萍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

这几年，她和丈夫在外奔波，看似忙忙碌碌，实则也用了好几年才摸到做生意的门道，家里条件稍微好了些，但陪儿子的时间却更少了。

眼看着陈山林的成绩越来越差，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犹豫之际，一个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海外留学的中介。

“哎呀，高中成绩差不要紧，人家海外学校不看成绩的。”

“只要把申请材料做好，准备好钱，保准让你儿子读上比国内好得多的大学！”

“实在不行，你们那老房子平常不是也不住吗？等找个机会卖了，这不就够钱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刚刚她带回来的那一叠海外院校申请材料。

不一会儿，陈国章满头大汗地抱着两个大箱子进了屋，一进来就伸着鼻子直嗅：“嘿！老婆你动作够快啊，这么会儿鸡汤都煲上了？”

吕秀萍就坐在那儿，朝着厨房扭头：“你宝贝儿子弄的。”

一听这话，满头大汗的陈国章满脸不信：“不可能！陈山林还能有这本事？”

话虽这么说着，但他动作却极快，将手里的东西一放，急匆匆地进厨房侦查。

没一会儿，同样被赶了出来。

不过这时候，他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上了：“儿子长大了！”

说着，他还朝吕秀萍抬了抬眉：“你看，我就说儿子自己在家能行吧？这自己过得多好呀，连做饭都学会了！”

言语之中满是得意。

吕秀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你看看现在谁家孩子要自己做饭的？你还挺得意！这都最后半年了！儿子那成绩怎么办？”

听到老婆聊起成绩，陈国章扬起的眉毛又低了下去，他踟蹰了一阵，无奈道：“读书这东西，看天赋的，有的时候它就是学不好，你怎么办呢？”

吕秀萍忍不住道：“你要说一直学不好，我也就认了，咱儿子小时候成绩多棒啊，那是不会学习的人吗？”

“我也想明白了，就是这几年我们对他关心太少，他自己一个人压力又大，这才成绩下滑。”

“要是送他到一个好的环境里重新开始，我相信儿子还是能再学好！”

陈国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朋友说的那出国的事，有眉目了？”

吕秀萍点了点头。

陈国章咬了咬牙：“行，只要能办好，钱不是问题！”

看到开始懂事的儿子，夫妻两人更加坚定了要给儿子一个更好前途的决心。

不一会儿，一桌饭菜做好，陈山林招呼着爸妈上桌。

鲜香的鸡汤，土豆炖牛肉，茄子豆角，再加上一盘炒腊肉，就这么几个家常菜。

但爸妈吃得特别香，特别是鲜浓的鸡汤，陈国章上来就喝了两大碗。

“你少吃点！儿子读书费脑子，得多补补！”吕秀萍瞪他一眼。

“这一整只鸡呢，我一个人哪吃得完？爸！妈！你们整天在外面忙，吃饭都没空吧？得多吃点！”

陈山林却不停地给两人碗里舀汤夹肉，直看得吕秀萍两眼朦胧。

她心中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给儿子更好的教育条件！

送他去留学！

陈山林自然不知道，这一顿饭的功夫，又把自己往留学的路上推进了一步，要不然他高低得把锅砸了。

一顿饭吃完，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吕秀萍甚至偷偷抹了几次眼泪。

陈山林自然当没看见，吃完之后，他本来想把碗洗了，被爸妈拦下了：“还没吃完呢，晚点我们洗了！”

他们知道今天是期中考试，本来回家是想问问儿子考试怎么样。

但现在看他这副懂事的模样，又忍住了没开口问。

这么高兴的日子，不开心的事，就不提了吧。

等他离席，心里高兴的陈国章再也忍不住，跑去旁边柜子开了一瓶枝江大曲。

“少喝点儿！”

吕秀萍叮嘱了一句。

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双眼一瞪，呵斥几声：“喝什么酒！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喝酒！”

但今天她心里高兴，甚至还将自己的瓷碗递了过去。

“你也喝点儿？”

陈国章有些意外。

吕秀萍点点头：“最近有点失眠，喝点好睡。”

陈国章也不点破，嘿嘿笑着给她倒上。

吕秀萍还是叮嘱着：“少喝点儿，这段时间厂里忙，明天还得早点过去呢。”

陈国章不停点头：“知道知道，不会碍事的。”

他端起碗里的酒水喝了一口。

不知怎的，今晚十块钱一瓶的枝江大曲，让他喝出来茅台的香醇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