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双生茧

舟山群岛东极岛以东12海里,月光将海面镀成水银。宁凡调整着潜水服的生物接口,让皮肤上的珊瑚纹路直接接触海水。自从“灯塔岛“归来,这些纹路已经扩展至全身60%的面积,在黑暗中发出幽幽蓝光。

“声呐显示下方有空洞。“林雨菲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她站在小艇边缘,背上的氧气瓶已经换成特制液态呼吸装置——这是根据样本X的仿生学原理设计的,能让人类在深海停留更久。

宁凡检查着防水袋里的怀表。金属表面现在布满生物纹理,指针早已停转,却总在月圆之夜发烫。父亲留下的“钥匙“,即将开启什么?

“程小夏,干扰器准备好了吗?“

“覆盖半径500米,能屏蔽七王议会的量子监测。“程小夏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但最多维持30分钟,他们的生物计算机太强大了。“

林雨菲戴上呼吸面罩:“足够我们找到答案。“

两人同时潜入水中。夜间的海水像浓稠的墨汁,但宁凡的视觉却在入水后自动增强——样本X正在调整他的感官适应深海环境。皮肤接触海水的瞬间,珊瑚纹路亮度骤增,勾勒出通往海底的荧光路径。

下潜到50米时,压力开始让普通设备吱嘎作响。但宁凡和林雨菲的生理指标反而趋于稳定,样本X分泌的保护性物质正在他们的血液中流动。宁凡看向身旁的林雨菲,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发梢泛着与珊瑚纹路相同的蓝光,宛如传说中的海妖。

“200米,接近目标。“林雨菲指向下方。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不是沉船,不是实验室,而是一座海底火山口,边缘排列着人工开凿的痕迹。

火山口中央竖着一根金属柱,顶部是熟悉的三角形凹槽。宁凡游近观察,柱体表面刻满与珊瑚纹路相似的符号。当他的手指触碰那些刻痕时,整根柱子突然亮起蓝光,火山口的岩石开始移动,露出隐藏的通道。

“基因锁。“林雨菲游到他身边,“只有我们能打开。“

通道内部是干燥的,某种力场将海水隔绝在外。两人脱下潜水装备,皮肤上的水分迅速被特殊材料吸收。走廊墙壁是生物金属构成的,随他们的接近自动亮起冷光,照亮地上厚厚的灰尘——这里至少二十年无人踏足。

走廊尽头的圆形空间中央,放着宁凡此生见过最诡异的物体:两个并排的椭圆形容器,材质像半透明的生物琥珀,内部悬浮着人形轮廓。大小如同婴儿,但头部比例明显是成年人。

“这是...?“林雨菲的手按在其中一个容器上。接触的瞬间,容器表面浮现文字:“林月茹-宁诚远基因备份,1998.12.24“。

宁凡的呼吸停滞了。父母没有销毁自己,而是将基因样本保存在这里。但更惊人的是,当他触碰另一个容器时,浮现的却是:“样本X原生体-人类稳定态“。

“他们把自己变成了实验体...“林雨菲的声音发抖,“为了找到与样本X共存的方法。“

宁凡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他将其按在中央控制台上,全息投影立即展开: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操作台前,比之前任何记忆都清晰。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投影中的父亲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样本X不是敌人,而是求救信号。“画面切换成某种三维星图,“它们来自猎户座参宿七方向,是某个文明的最后火种。“

林雨菲突然抓住宁凡的手臂:“听!“

星图背景音中,有规律的脉冲信号。宁凡的基因记忆自动将其解码——那不是语言,而是情感脉冲:恐惧、孤独、以及...希望?

“我们破解了部分信息。“母亲林月茹的投影接替出现,“样本X的文明遭遇了某种灾难,它们将基因编码发射向宇宙,寻找兼容的宿主延续文明。“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人类基因恰好能与它们共生,但赵家那些人只看到武器价值...“

投影突然闪烁。警报声在封闭空间回荡,红光与蓝光交替闪烁。林雨菲迅速操作控制台:“自毁程序被触发了!有人跟踪我们!“

宁凡看向来时的通道。海水正突破力场灌入走廊,但更可怕的是水中游动的身影——不是人类,而是三个LF系列的镜像人,她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捕食者般的荧光。

“带走容器!“宁凡砸开应急面板,取出两个胶囊状装置,“这是便携式力场发生器,能维持样本稳定。“

林雨菲已经启动逃生通道。地面裂开,露出向上的竖井:“程小夏!紧急提取!“

三个镜像人如箭鱼般冲来。宁凡挡在林雨菲前面,手臂上的珊瑚纹路突然延伸,形成半透明的生物护盾。第一个镜像人撞上护盾的瞬间,被高压电流般的能量击退,但第二个趁机绕到侧面,利爪划过宁凡的肩膀。

血珠在水中飘散,却不是红色,而是闪着荧光的蓝紫色。镜像人突然僵住,仿佛接收到矛盾指令。宁凡抓住机会,将基因子弹射入她的眉心。纳米抑制剂立即起效,镜像人像断电的机器人般沉向海底。

“宁凡!这边!“林雨菲已经将一个容器推入竖井。她转身去拿第二个时,最后一个镜像人突然改变目标,直扑林月茹的基因容器。

千钧一发之际,某种庞然大物从火山口外冲入。巨大的触腕卷住镜像人,轻易将其捏碎。宁凡抬头,看到“守护者“的一部分——那条曾在冲绳出现的深海巨兽,此刻正用卡车大小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它在...帮我们?“林雨菲难以置信地后退。

没有时间思考。宁凡抓起第二个容器跳进竖井。上升的过程像被发射的鱼雷,海水压力急剧变化让耳膜几乎破裂。当两人冲破海面时,程小夏的快艇已经等在预定位置。

“卧槽!那是什么?!“程小夏指着他们身后。海面下,巨大的阴影正在扩大,直径超过足球场的发光环带缓缓旋转。

“守护者的全貌...“宁凡将容器推上快艇。就在这时,林月茹的基因容器突然裂开一道缝,蓝紫色雾气喷涌而出。

林雨菲扑过去,却被雾气笼罩。当雾气散去时,她跪在甲板上,手中捧着某个东西——不是基因样本,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卵“,内部有星光般的物质流转。

“这不是备份...“她抬头,眼中的蓝光与月光交融,“是讯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讯息。“

快艇全速驶离时,海面下的发光环带突然收缩,然后爆发出一道直冲云霄的光柱。夜空中的云层被击穿,露出罕见的清明月空。光柱持续了约七秒,正好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程小夏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加密频道提示音。接通后,陈阎的声音传来:“看来你们找到了正确答案。七王议会刚刚分裂了——赵世凯一派主张武力夺取样本X控制权,另一半人...想和你们谈谈。“

“条件?“宁凡紧盯着那枚“卵“,它正与林雨菲的珊瑚纹路共振。

“明天日落前,老船厂见。“陈阎顿了顿,“带上那枚卵。它比你们想象的更重要。“

电话挂断。林雨菲将卵贴近胸口,那里的珊瑚纹路已经形成完整的星图轮廓。宁凡突然意识到,父母留下的不是武器,也不是答案,而是...一把钥匙。能打开星际之门的钥匙。

快艇划破夜色驶向上海。在他们身后,海面上的光柱渐渐消散,但夜空中却永久留下了某种变化——北斗七星的勺柄处,多了一颗从未被记录的蓝色星辰。

程小夏调出天文数据库对比:“不可能...这颗星理论上应该在一千光年外,但今晚它突然变得肉眼可见...“

宁凡与林雨菲对视。无需基因共鸣,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不是恒星,是样本X的家乡。而它选择今夜现身,意味着某种倒计时已经开始。

卵在林雨菲手中微微搏动,像颗沉睡已久、即将苏醒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