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顿忽悠

许大茂半趴在桌子上,眼睛死死盯住萧岩的左手。

那只左手伸出食指,并不断遭受着右手食指的砍击:

“你看啊,这一呢,人李珍珍不算丑吧?咱不说四九城,就说咱这南锣鼓巷,中院的秦姐那得排的进前五吧。要我说,跟人家李珍珍,也就半上半下!”

许大茂连连点头:“是是是,珍珍是挺好的,就是有点胖,不过我觉得也不算缺点,胖点怎么了?胖点还暄呼儿呢。”

萧岩把手一拍,发出一声脆响,很不礼貌的伸手指着对方鼻子:“我就欣赏哥哥你这份坦诚!俗话说饺子要吃烫烫的,媳妇要娶胖胖的。别的都不提,看着就喜庆,旺夫啊!”

说完,左手再次摊开,伸出中指,继续遭受砍击:

“咱再说这第二,人李怀德是谁呀?那是轧钢厂副厂长!哎,你可以质疑人家人品,也可以质疑人家能力,可你能质疑人家官儿小么,你能质疑人家挣钱少么!

我听说他家就一个姑娘吧?完了这姑娘嘿,让哥哥你得着了。就你自己个想想,往后还有谁能拦得住,啊?

人李怀德敢许给王贵和一科长,那这科长就搁人家兜里装着呢。哥哥你虽说起步晚点,可你已经上桌了,那东西就是桌上一盘菜,要想吃,那是早晚的事!”

许大茂模仿着小鸡啄米,端起酒杯来:“我觉得兄弟你说的特别对,真是说到哥哥我心坎里了,我这杯先干了,你接着说。”

萧岩等他喝完了酒,又给他倒上,这才伸出左手无名指。

这次不再砍击,而是用右手食指直接杵着:

“咱再说这第三,你老丈人要想提拔你,肯定要把你调离宣传科这人多事多的地方。调去哪?不用问呀,肯定是后勤啊。

哥哥你这本身就有跑外的经验,干个采购那还不是理所应当?这采购可是肥差啊,干的好咯,那是吃喝不愁。可要是干不好……呵。是有句话,兄弟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许大茂的脑袋开启了震动模式,闭着眼,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兄弟你说,哥哥我这支棱着耳朵呢。”

“我这也是酒后胡言,哥哥你滋当听一乐哈。要是我当这采购,该拿拿该要要,账面上必须得是一水清,货品、关系那必须得安排的明明白白,可是这富余的头蹄下水,那也得分毛不差的摆在他李怀德桌子上头。”

听到这,许大茂猛地睁开眼,急切道:“那不能吧,那可是……”

萧岩摆手,打断他的话:“先把故事听完嘛。你看哈,这活儿是不是人家给找的?”

“是啊。”许大茂点头。

“那这差事里有多大油水人家知不知道?”

“肯定知道啊,就因为他知道,才……”

萧岩再次摆手:“哥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我问你,是跑乡下的采购员挣的多,还是采购科科长挣得多?”

“那自然是科长挣得多啊!”

“哎,对嘛。把那些零零碎碎往他李怀德桌上这么一放,这叫什么,这叫表忠心呀!东西我带回来了,怎么分您看着办。

他那个身份的人能看上这仨瓜俩枣?那自然是大手一挥,拿走拿走。

可是哥哥,这要搁我,拿走归拿走,客气归客气。可回到家里,我得拿个小本本,一笔不落的记上点。”

许大茂惊愕的支起身子,平视过去:“不是,我这记它干嘛呀?”

萧岩敷衍的一笑:“哈,哥哥,喝酒。”

许大茂在呆滞中把一杯酒灌下,自此反主为客,对面布菜就吃,让酒就喝,面色深沉眼珠子乱转,再没出过一声。

二锅头两斤,许大茂独饮一斤五,彻底喝高了。

临了还大着舌头许愿:

“兄弟,哥哥我这回算见着高人了,今儿这顿不算,酒也便宜菜也不行。那阎老抠是真抠,我都给他五毛钱利息了,才借给我五块钱。你等我发了饷的……可着四九城你,你,你把这菜拿走,酒,酒给我留下……”

说完,往桌上一趴,睡着了。

萧岩瞅了瞅桌上的三个铝制饭盒:红烧肘子、炒三丝、油炸花生米,吃了不到一半。

毫不客气的盖上盖,捧着往外走。

刚出门,眼睛一时间没适应黑暗,差点迎面撞上秦淮如。

秦淮如在门外转悠半天了。红烧肘子的香味不光闹得棒梗撒泼打滚,连贾张氏都忍不住连连催促。

贾东旭照例没回家,这上门讨肉的没脸差事也不能让小当来,毕竟她还不会走路。

好在许大茂不是小气的人,虽然见面难免口花花,手也不老实,可也不在乎那一口半口的吃食。

秦淮如让祖孙俩闹的没办法了,顶着被占便宜的心理预期,来到许大茂家门口。可隔着门缝往里一瞧,那个心狠手黑的煞星在里边!

秦淮如犹豫了,有些不敢了,在门外开始来回来转磨磨。

当棒梗的哭声在后院都能听见时,她知道,再不去,今晚都别想睡觉了。

鼓足勇气,硬着头皮,用决绝的步伐朝门口走去,打算去敲门。

不想,那煞星刚巧从里边开门出来,瞎眼不睁的直直走出来,差点迎头撞上。

“秦姐?你这是……”

那煞星一开口,秦淮如就觉得心惊肉跳,脸上发烧,想起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没,没什么事,想找许大茂借点东西。”心里乱,聪明才智都下线了,她只得实话实说。

“哦,那不巧,丫喝冒了,这会儿怕是叫不醒了……那是棒梗在哭吗?给你这个,拿回去哄哄。”

秦淮如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三个饭盒,一时间愣在当场。

这煞星是妖怪变的么?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秦淮如用惊恐的目光看过来。

“剩菜,天热了也放不住,你回去把饭盒腾出来,给许大茂放桌上,应该是跟饭馆借的。”

“呃……哦,好。”秦淮如机械的接过饭盒,下意识的捧在胸前,充当护甲。

“我,我先走了。”她小声说着,说完,转身就要逃走。

“秦姐。”

“啊?”那煞星的一声召唤,像定身咒,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

虽然站住了,但不敢回头,此刻的她只想把饭盒还回去,然后赶紧逃走。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鸡皮疙瘩接连冒起。

煞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庆幸的是距离尚远,不幸的是,他的话,戳破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你家那口子又没在家?要我说你还是别忍了,换个人家虽说名声不好,但总好过当牛做马。就算是牛马,出力之前还得加料呢,我要是你,明儿一早就去找妇联。”

煞星走了,鸡皮疙瘩消失了,心上破开的口子却没有愈合。

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从侧后方照过来,眼前的路,似乎明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