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寸之间,乾坤之始

门栓“咔哒”一声落下,将陈卫国与四合院里那些探究、同情或算计的目光彻底隔绝开来。

屋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屋外是1961年凛冽的寒风,是人心叵测的四合院;屋里,是他这具十九岁孱弱身体里,一个来自2024年的、惊魂未定的灵魂。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雾在眼前弥散。刚才应对李科长和秦姐,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气神。这具身体太虚了,喝了那碗清得能养鱼的米汤,胃里虽然暖和了一瞬,但更深层次的饥饿感却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勒得他五脏六腑都揪着疼。

他挪到床边坐下,环顾这间属于他的“家”。

家徒四壁这个词儿,简直是为这儿量身定做的。一张吱嘎作响的木板床,铺着一床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棉被,棉絮都结成了坨。一张缺了半拉腿用砖头垫着的方桌,上面放着刚才那只粗瓷碗。墙角立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米缸,缸口布满了灰尘,显然空置已久。

这,就是原主陈卫国留给他的一切。一个烂摊子,一个稍有不慎就得把小命搭进去的绝境。

“操蛋……”陈卫国用2024年的口头禅低骂了一句,声音沙哑。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和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个随着他灵魂一同穿越而来的,匪夷所思的奇迹。

他集中精神,再一次沉入意识深处。

那片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虚空再次出现。它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声音光线,只有绝对的死寂。而在正中央,那个蓝黑相间的、满载着他2024年户外装备的登山包,正静静地悬浮着。

“出来。”他在心里默念。

意念刚动,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那个硕大的登山包凭空出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被子上,激起一阵尘土。

真的!不是幻觉!

陈卫国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背包上熟悉的尼龙面料和冰冷的金属拉链,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席卷全身。

这是他在2024年那个世界,最后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拉开了主仓的拉链。

**里面的东西,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逆转乾坤的起点!**

他一件一件地往外掏,小心翼翼地摆在床上,像是在检阅他全部的家当。

1.**一把瑞士军刀**:功能齐全,带主刀、小刀、开罐器、螺丝刀、剪刀、木锯。在2024年是户外爱好者的标配,在1961年,这就是一件精密到不可思议的“万能工具”。[[8]]

2.**一个Zippo防风打火机**:银色的外壳,里面还有半罐油。这玩意儿比那年头人手一盒的“洋火”高级了不知多少倍,在黑市上绝对是硬通货。[[1]]

3.**一小瓶医用酒精**:大概100毫升,可以消毒,关键时刻还能当助燃剂。

4.**两个药瓶**:一瓶布洛芬,退烧止疼的利器;一瓶阿莫西林,广谱抗生素,对付细菌感染的特效药。这两瓶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价值连城,是真正的救命宝贝。

5.**两块85%可可含量的黑巧克力**:高热量,提精神。刚才那小小的一块,已经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6.**一小袋精制盐**:密封包装,大概100克。在这个连粗盐都得凭票供应的年代,这是能换粮食的宝贝。

7.**一包压缩饼干**:军用级别,巴掌大一块,热量顶一顿饭。

8.**一部没电的智能手机和充电宝**:他苦笑一下,这俩玩意儿在这儿彻底成了板砖。但摩挲着光滑的屏幕,他仿佛还能感觉到2024年的温度。这是念想,也是诀别。

9.**一些零碎**:一小卷鱼线和几个鱼钩,一小捆高强度尼龙绳,一个指南针,还有钱包里几张2024年的人民币和一张他自己的身份证。

清点完毕,陈卫国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他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只能喝清汤等死的陈卫国了。他有药,有火,有工具,有高热量食物。

他首先拧开布洛芬的瓶盖,根据记忆里原主发烧的症状和自己现在的感受,倒出两粒,用碗里剩下的一点凉水送了下去。药力发作需要时间,但这个动作本身,就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安慰。

然后,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块剩下的巧克力。

他没有再狼吞虎咽,而是用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条,大概只有一根手指宽。他把这一小条含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

那股浓郁的、带着微苦的香甜再次在口腔里爆炸开来。纯粹的热量顺着喉咙滑下,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他虚弱的四肢百骸。每一个饥饿的细胞都在这极致的美味中苏醒、战栗、欢呼。

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满足感。

在2024年,吃一块巧克力稀松平常。可是在1961年的寒冬,在这间四壁漏风的小屋里,在饿殍遍地的时代背景下,这一口香甜,就是天堂,就是幸福本身!

他细细品味着,直到最后一丝甜意也融化殆尽,才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他能感觉到,体力正在一丝一毫地恢复。

吃完药,补充了能量,陈卫国的脑子也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坐吃山空肯定不行。背包里的东西是救命的,但也是有限的。他必须尽快把这些“未来科技”变现,换成这个时代最硬的通货——粮食、煤炭、布料,以及钱和各种票证。[[9]]

他得去一趟“鸽子市”。

“鸽子市”,就是黑市的别称。在计划经济的年代,物资凭票供应,但总有各种渠道流出来的东西,或者私人手里的物件需要交易,于是就催生了这种半地下的市场。那里鱼龙混杂,风险与机遇并存,是胆大者和有门路的人才能玩得转的地方。[[8]]

原主的记忆里,对鸽子市只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模糊的印象,充满了畏惧。但对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陈卫国来说,这却是他破局的唯一出路。

卖什么?

巧克力?不行,太惹眼,这玩意儿普通人见都没见过,一拿出来就等于告诉别人“我身上有秘密”,容易招来祸事。

药品?更不行,这是保命的底牌,千金不换。

思来想去,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Zippo打火机上。

就是它了!

这东西好解释来源,可以说是在废品站淘换到的“洋落儿”,或者是某个亲戚留下的遗物。它价值高,但又不至于高到捅破天。最关键的是,它体积小,方便携带和交易,不容易被人盯上。

一个Zippo打火机,在这个年代,换个几十斤粗粮票,再加点钱,应该不成问题。有了这几十斤粮食,他就能彻底摆脱饿死的危机,真正地站稳脚跟。

计划已定,陈卫国的心跳再次加速,这一次,是兴奋和紧张。

他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除了准备交易的打火机和留作应急的半块巧克力,其余全部收回了储物空间。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个空间的隐蔽性,是他最大的安全保障。

“咕咚。”

布洛芬的药效上来了,烧灼感开始减退,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困意。他知道,这是身体在自我修复。他必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或者后天,等身体好利索了,就去鸽子市闯一闯。

窗外,北风呼啸着卷过胡同,发出鬼哭一样的声音。院子里,隐约传来李科长家训斥孩子的声音,还有阎老师家为了半颗白菜跟邻居掰扯的争吵声。

这些声音,在原主的记忆里是烦恼和恐惧。但此刻落在陈卫国的耳朵里,却构成了一幅无比真实的、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画卷。

他拉过那床破旧的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身体虽然依旧寒冷,但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1961……我来了。”

他喃喃自语,沉沉睡去。

而在他意识的角落里,那个50立方米的储物空间,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安静地守护着他全部的秘密和希望。这个方寸之地,将是他撬动整个时代的第一个支点。

**乾坤之始,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