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李春花看见男人的一瞬,心脏几乎骤停。
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程晖微微眯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走到两人身后,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怎么样,是不是你们的老亲戚,陈弘斌?”
这一拍,把陈贵、李春花的魂都差点拍没。
他们终于忍不住尖叫出来!
陈贵颤颤巍巍地捡起一块砖头,指着程晖,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你到底是谁!”
“别在这里装神弄鬼,老子不怕你!”
陈襄扶着母亲周英,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这不就是……自己的父亲陈弘斌。
而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是父亲当年出事的工地,百通大厦!
眼前的场景,就是父亲当年坠落的五楼!
这次绝对不是自己幻觉。
而是程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当年的情景还原出来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程晖微微一笑。
“我没这个本事装神弄鬼。”
“是你们的亲戚,陈弘斌,想找你们叙叙旧,聊一些往事。”
“相逢都是朋友,我不过是帮他一把。”
说罢,他朝那个佝偻的身形打了个响指。
“来吧,你不是想跟他们畅谈旧事吗?”
那木讷的身形好像听懂了程晖的话。
那颗悬在背后的头,带着身体,发出咯咯的声音,关节好似机械一般,扭转过去。
人影放下铁锤,两只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用两只手一步一步地爬向众人。
这时在场的人才发现,这个人影的双腿,以奇怪的方式弯折,就好像一把卸了螺丝的剪刀,呈八字形拖在身躯背后,膝盖以下是两条空空的裤管。
他一边爬,身后一边拖出两道墨黑色、粘稠腥臭的血迹。
陈弘斌白色的眼珠翻了一下,张开苍白皲裂的嘴唇,声音就好像铁器刮过锅底,在空荡荡的四周不断回响。
“腿……腿还给我……”
他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陈贵和李春花面前。
渗着血的双手,一把握住了两人的脚踝。
“腿……还给我……”
李春花终于忍不住,抱着头,失去理智地尖叫。
眼前这个陈弘斌的鬼魂,分明就是找自己两夫妻来讨债来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夫妻情谊了!
“不是我,不是我!弘斌老弟!是陈贵做的,都是陈贵做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让陈贵赔你腿……!”
“当年是陈贵,为了赚更多,换了劣质钢筋,被你发现了,才想把工程责任全部推在你头上!真的不关我事啊!”
李春花只觉得小腿异常疼痛!
就好像被人生生剥皮一般!
她一边尖叫一边浑身颤抖低下头,只见自己被陈弘斌抓住的腿上,就好像被开水烫过一般,拼命地冒出白色的血泡!
血泡裂开,有白色的脓浆流了下来,越流越多,皮肤逐渐碳化变成黑色,白色血泡还在不断向上攀援!
“放……放了我!”
李春花已经理智全无了,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小腿,发疯似地尖叫。
程晖笑眯眯地走到陈弘斌身边,拍了拍地上的灰,好像朋友一样坐在了这个极其恐怖的鬼物旁的空地上。
“这么说,陈弘斌,当时你还挺有原则的嘛。”
“是不是应该这么分析,陈贵和你一起包揽了工程,陈贵却偷偷将工程材料换成劣质的,你发现之后,跟他在工地上发生了口角,然后你就从工地五楼摔了下来?”
“而陈贵和李春花,之所以一直逼着你老婆签工程责任切结书,就是想把这单工程的所有责任推给你——一个死人。”
“这样一来,他们跟这单工程没有关系,你住院,他们就不需要赔偿医疗费用。”
“二来,这单工程就算被查出了财务问题,也全都是你的责任,对不对。”
说到这里,陈弘斌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又哀怨又愤怒地大吼了一声。
他脸上的肌肉全然凹陷,脸是灰白色的,惨白手指关节深深陷进了陈贵的肌肉里,让陈贵凄厉地哀嚎。
“哥们,都这样了,你还跟陈贵签欠条,你脑子怎么想的。”
“哦不好意思,你都成索命厉鬼了,没脑子了。”
程晖拍拍陈弘斌的肩膀,叹了口气。
“老哥,你也别那么执着,人鬼有别嘛,没良心的人活得更好不是常事吗,赶紧去投胎不好么?”
虽然眼前的情景过于匪夷所思,但看见陈弘斌的惨状,听见程晖近乎冷血的分析,陈襄和周英也不由得抱头哭泣起来!
他们从没想到,陈弘斌当年坠落,竟然还有这层内幕!
陈弘斌当年住院,也一个字没有提!
想来也是陈贵一家威胁他,如果工程出了财务问题,全都是陈弘斌的责任,他怕牵连到妻子女儿,所以才没有透露一星半点!
陈弘斌怎么那么傻!
陈贵一家,当真是比鬼还可怕!
程晖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闲庭信步又走到陈贵身旁。
他知道现在的情景再现,已经彻底激怒了陈贵,陈贵已经濒临理智崩溃的边缘。
他一字一句地在陈贵耳边低语。
“贵哥,我刚才分析得对不对。”
“当年陈弘斌,是你推下去的吧。”
“贵哥,他只是鬼,你不用怕他,当年的事情照做一遍,他伤不了你。”
陈贵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听着程晖的话,五官全部扭曲起来,脸色狰狞,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听我的指令,再做一遍。”
“一,二,三……”
程晖顺着陈贵的呼吸,数着节奏。
陈贵好像做梦一般,一步一步走到怪物一样的陈弘斌身边,咬牙切齿。
“当年的事情,你们都没有证据!”
“我是换了材料,是贪了工程款,你们能奈我何!”
“来惹我,我就再让你从这里摔下去一次!”
说着,陈贵疯也似地,捡起地上的砖头,朝脑子扭转一百八十度的陈弘斌头顶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让你威胁我!”
“让你来找我!”
陈贵一边砸一边骂,但是每砸一下,他的手指就弯一根,胳膊的骨头发出咯咯的断裂声,不断有黏糊的黑色血液,像腐烂果汁一样喷溅出来。
很快陈贵的手臂就变得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陈贵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将一动不动、还睁着白眼珠子的陈弘斌,猛地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