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百通大厦(求追)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劣质收音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沙沙……本市新闻播报……”

“沙沙……8月23日……百通大厦工地……发生工人堕楼事件……”

“一名……工人……从五楼建筑棚架跌落……目前送往人民医院就医……”

“沙沙……”

听见收音机声,所有人脸色煞白。

他们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运动服、面容削瘦清俊的年轻人,蹲在门框边,旁边放了个老式收音机。

他不知道哪里提来了一个铁桶,把金银纸币通通扔进桶里,浇上火油。

腾地一下,火苗就起来了。

“程晖,你在干嘛!”

陈襄这时才想起,程晖是跟着自己来的,刚才自己太激动,想要护住母亲,还被陈贵一家的无耻嘴脸气得够呛,全然忘记程晖的存在了。

这回家里的丑事,全让程晖看光了。

程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往铁桶里扔金银元宝。

他凝视着橙红色的火焰,火光映在眼睛里,嘴角好像有了点笑意。

火烧得很旺,直窜上一米多高的铁栏,黑烟滚滚,把屋里的人呛得一阵咳嗽。

李春花、陈贵皱起了眉头,恶狠狠地看向程晖。

真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小混混搞事情,不知所谓。

陈虎一见程晖,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在白事铺子里倒了霉,现在又来招惹自己。

不知好歹。

陈虎怒气冲冲地走向前,一脚踹向铁桶。

“滚,快滚!要不然老子不客气!”

话音未落,鲜红火舌好像活了一样,直扑向陈虎,把他半条裤子烧着了。

火星沾在陈虎身上,窜起一寸高,沿着裤腿攀援向上。

陈虎本想出一口刚才在白事铺子碰壁的恶气,谁知道竟然会引火烧身,此刻吓得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身上的火焰熄灭!

程晖好像没看见这一切,继续往铁桶里扔纸钱,神色在火光中异常诡谲。

他身边的收音机也发出诡异的播报声。

“沙沙……8月23日……”

“百通大厦……工人堕楼……”

播报声不断重复,屋里的陈贵、李春花脸色越来越白,忍不住站了起来。

李春花急慌慌地走到陈虎身边,疯也似地帮他拍着身上的火焰,一边愤怒地看向程晖。

“关了,把收音机关了!”

李春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低吼。

坐在一旁的陈贵似乎也有点忍不住,烟头烧到他的嘴边,他有点颤抖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忽明忽灭的烟嘴,狠狠捏灭,另一只手的拳头不由自主握紧。

程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人做了超越自身道德范围的恶事,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会想抹除这些记忆痕迹、用谎言掩饰自己的行为。

当外部环境重现这些场景时,会愤怒、暴躁、呈现暴力倾向,变本加厉地想要毁掉相似的人和物。

李春花和陈贵一副恶毒、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似乎被自己戳到痛处了。

当年陈弘斌堕楼,并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程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斜坐在铁桶旁,又扔了一叠纸钱,顺便把收音机声音调得更大。

让人心慌的电流滋滋声布满了整间屋子。

陈贵和李春花红了眼死死盯着程晖,若不是陈虎被火星溅得满身狼狈,他们大概想冲上去让这个年轻人吃点苦头,有多远滚多远。

程晖回头扫了一眼陈贵一家三口,火焰倒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珠子里,就好像有一头野兽快要迸发而出,莫名让这三人打了个寒颤。

他回头,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了一根血红玉髓、阳绿玛瑙珠子串成的项链,下面挂着白色通透的玉璜——这便是上次他在青鸟手中要的灵器“百灵”。

他把“百灵”放在地上,咬破手指滴了两滴鲜血在上面。

项链发出一股幽暗的光亮,就好像血丝游走在红绿色矿脉中,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黯淡下来。

“你想干什么!”

“别在这装神弄鬼的!”

陈贵终于忍不住厉声大吼。

这个光头老板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有股冷汗从额头渗出来。

程晖仿佛没听见陈贵的话,慢悠悠地又从包里拿出一座精致的纸大厦。

大厦是八角形的,只有巴掌那么大,但做得非常逼真。

竹木架子搭了九层高,门窗、外饰做得非常精细,甚至连空调外墙机都做了出来。

最外面是一层工事架子,围了绿色护栏。

大楼正面用红色朱砂笔写了几个正楷小字——百通大厦,字迹鲜红得好像滴血一样。

“没什么,有个朋友,在这里过世了。”

“我想给他烧点纸。”

“你们稍安勿躁。”

看见这座纸造的房子,陈贵、李春花脸上的神色更加复杂。

那是惊恐、愤怒交杂的表情。

李春花疯了一样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程晖手里的纸房子,用力扔在了还着火的铁桶里。

“你是谁,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一声几乎是竭斯底里吼出来的。

“我叫程晖,陈弘斌是我朋友,他想你们了。”

程晖懒散地斜倚在门框边上,抱着手臂,微微浅笑。

若心里没鬼,李春花何至于做出如此失常的举动。

随着纸房子扔进火炉的一瞬,一股冲天黑烟冒了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陈襄护着母亲周英,咳嗽着往外跑。

陈贵、李春花和陈虎一家三口也边骂边冲出门。

然而,门外并不是他们刚才上来的破旧楼道。

而是搭满了竹木架子、四处摆满了钢筋、水泥、砖块和竹架子的建筑工地。

四处漫天灰尘,他们脚下便是几十米的高楼,看着让人两脚发软。

不远处,在浓雾里,有一个佝偻的身影。

身影半蜷缩着,手里拿着铁锤,一下、一下地往下敲击。

“铛、铛……”

就好像丧钟响起。

陈贵、李春花看见这个人影,瞬间面如死灰。

随着浓雾散去,人影的脸逐渐清晰。

这是一个剃着平头的男人,他的身体没动,脸却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身体背面来。

男人的脸好像被油漆灰刷过一样白,眼里面没有瞳孔,只有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