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兰德船长

兰德在意识消失前竟生出这一种幻想：若传言是真的，那现在作为最后一人的自己不就能活下去了吗？

伸进胃里的脑状触手好像正注射着什么。

兰德失控地绷紧全身，他看到血红突起的神经线漫延到的手掌、小臂、大腿仍至全身，难道自己也要变成那些长着触手的疯狂船员了吗？

可这时，噬脑怪突然说话了。

准确来说是一道声音不顾兰德控制地钻入了他的脑海：“吾之眷属，贪婪…”

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兰德感觉背部生出一阵刺痛，穿过自己喉咙的触手猛地膨胀，脖颈处生长出许多毛刺，穿过那些黑斑，好像在里面留下了某种物质。

他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

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在兰德耳边回响，睁开眼，是湛蓝的天空与翱翔天际的海鸟发出呦哦呦的叫声。

“这是天堂吗…”兰德开口，却发现自己先前略微尖锐的少年音变得厚重沙哑。

“天个蛋的堂！”坎巴拉船长尖锐的喊声传来。

吓得兰德马上爬起，对着声源处慌忙敬礼：“船！船长！”

可面前是空无一人的甲板，中央放置着那一镶嵌着金牙的古怪船舵，而发出声音的自然是船舵中央的那只眼球。

一切都是真的。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兰德低下头，慌忙摸索着全身，从头到脚都完好无损。

当他摸到自己脖颈时，察觉到异常，手顿了顿，反复揉捏几下光滑的表皮后才终于确认：

黑斑消失了！

脑怪不仅没有剥夺他的意志，还将他的致命副作用给治好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看看你后面。”

“咕噜噜——”

兰德僵硬地扭转过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头长满尖牙巨颚分成四瓣的恐怖怪物，正动嘴着朝自己靠近。

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兰德向后跳出几步，对方也紧跟而上。

在它凑近兰德的一刻，却突然低下头，收拢合上嘴，拱着脑袋蹭着兰德，恐怖之气荡然无存。

它的嘴再次打开，露出里面被触手缠绕的波波桨。

此时的兰德才终于从慌张中恢复过来，深叹口气，带着无奈说道：

“原来是你啊，波波桨。”

随着手下几乎占据整个船尾的巨大生物开始欢快的跳动，兰德连忙伸手让对方安分下来。

兰德扭过头，向眼珠询问在那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依旧不是很相信噬脑怪就这么放过了自己，还好心地帮自己治好了副作用。

眼球眼皮微闭，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发出声音：“我并不是骗你，我也骗不了你，但根据我生前的知识来看，你大概是成为那只海怪的脊属了。”

“脊属？”兰德面带疑惑，但他很快便想起之前与哥哥的对话，随即大呼：“间谍！”

眼珠不顾他的惊讶，继续解释道：“那只噬脑怪是被原能力者的心灵震荡吸引而来，并没有处于饥饿状态，所以它才会选择让般员陷入疯狂互相撕杀，而不是直接冲破力场将我们吞没，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寻找乐趣顺便看看有没有钟意的眷属。”

“而你，大概就被那家伙所看中，从此活了下来。”

“不然你张开嘴便知道了。”

兰德打开嘴，里面竟像是要涌出什么东西，一阵反呕后，一条粗黑触手从口中蠕动着钻出。

“哇——”兰德慌忙闭嘴，那条触手也跟着缩回。

“那就是海怪用来控制你们的寄生物吧，不过看起来还没有什么事，不用担心。”

“什么叫还没有什么事？”

“要是它要你做些什么的话，大概会冲出来卷住你的脖子，或者控制你自言自语什么的。”

“当然这都是我生前看书知道的，不一定准确。”眼珠又转了转，似在打量周围海面：“不管怎么说，我想应该起航了，兰德船长。”

听到这声称呼兰德不禁疑惑：“什么意思，坎巴拉船长？”

眼珠却做出摇头似的转动，回答道：“不，我现在既不是坎巴拉也不是船长，他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他死前的执念，而他的执念则是把老伙计号交给你，并带着这艘船闯出一片天地。”

“或许它现在也不应该叫老伙计号了……”眼珠淡淡说着，看向已经面目全非的老伙计号。

曾经平常的甲板上如今满是肉质根茎和蠕动的触手。

“我想我们应该给它取个新名字。”

可兰德却不管那么多，身体向前探去四处张望海面好像在寻找什么，握住船舵，上面的触手将他的双手再次缠绕。

“你是想要再次启航吗，可是我还是建议先……”

“不，茜露她们应该还在不远处漂流才对吧，我要先找到她们。”

眼珠转了转，两片眼皮开始颤动：“哦那个水孩啊。”

“抱歉船长，我想她们应该已经死了。”

“在噬脑怪出现的那一刻，便会使周围海面染上血红的神经菌丝，凭那艘单薄的逃生筏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听闻兰德握住船舵的手猛然顿住，想要将这个眼球臭骂一顿，质问对方在当时怎么不告诉自己，可是微微张开的嘴唇又不甘心的合上。

已经晚了，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判断，怨不得别人。

最后反倒是茜露将生的希望交给了自己吗？

不！

就算是死了肯定也会留下痕迹，可这海面上平静异常，连那艘铁皮筏的残片都不存在。

还有希望，兰德一定要找到对方！

曾经的彻夜长谈和对自由的美好幻想在兰德脑中挥之不去。

“总之船长，我们的船名……”眼球话锋一转，变化之快简直让兰德怀疑对方是不是没有感情。

哦对，执念确实没有感情，或者说其本身就是某种最强烈的感情。

海风从兰德耳畔吹过，他已经不在乎这个眼球在叽里咕噜说什么了，只是任由海风吹过。

“先离开吧，要不噬脑怪反悔可就糟糕了。”他淡淡说着：“只是这一艘船的外表看起来实在有点诡异，眼球，你有什么办法吗？”

不论是噬脑怪的眷属身份还是船长把自己献祭从而使得所有船员和船融为一体的做法都不会被水寨、律法、教会任何一方所接受，所以兰德需要掩盖老伙计号这次意外的真相。

“嗯……我倒是有另一种方法。”眼球紧闭，那些古怪根茎便蠕动着向船头移去，将因为冲撞噬脑怪而产生的缺口填补，整个船身外壳变为多层缝合的巨型蝠鲼皮，表面涂抹着发光粘液和数不清的藤壶。

原本由旧时代残骸组装而成的百米渔船变得更加怪异，却与兰德见过的一个自称为牧鱼人的群体船只十分相像。

他马上领会眼球意图，伪装成牧鱼人其中一员，船上的诸多怪像自然也就合理起来，毕竟那个群体精通与各种鱼类打交道，还会放一些变异鱼在船上活动，行为也与大多数航海家不同十分怪异，但却是受到官方认证的合法职业，还有不小的规模。

“嗯，先到最近的水寨看看吧。”兰德伸出手，船上的触手便蠕动着带来一张纤维纸。

“要是她们成功逃脱的话，第一个会达到的地方……”兰德接过触手递来的航线图观察起来。

“臊黄海域唯一的水寨，台拉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