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知秋见苏墨依旧推辞,顿时大急,还要开口,可边上慕容湛却早已看出端倪来,呵呵笑道:
“小苏道长自然不贪图这些外物,可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我慕容家得了救命的恩惠,若不思回报,那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若是叫外人知晓了,又该如何在东海立足?还请道长快快收下罢!”
这话说出口,苏墨就算真心推辞也得应下了。
更何况他还是假意呢。
故此一番推让之后,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将这一块玄晶收下了。
“说来惭愧,小道不敢相瞒诸位,这【碧海玄晶】于我还真有大用,故此只得厚颜收下了。”
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苏墨既然收了谢礼,也就实话实说,示人以诚。
他原本预计购买精晶灵液至少须得花费三五千金,可眼前这块玄晶品相之高、性状之合,只怕有钱也是难寻。
“哦?”
慕容知秋见苏墨愿收下谢礼,心中欢喜,此时闻言奇道:“莫非恩公也打算炼器?”
【碧海玄晶】可制符、可炼器,入药倒是也有,却比较少见。
可如此品相的玄晶,制符实在可惜了,便是以玉琼山的眼界当也不至于如此暴殄天物。
故此他才有此一问。
苏墨大方点头道:“正是,贫道所用法器尚有不足,还缺一味精晶灵液,本还犯愁要去何处寻觅,却不想缘法竟落到了此处,实在感激不尽!”
慕容弘闻言不自主的看向苏墨腰间剑囊,想起前一日所见的那抹紫色玄光。
连自家的玄镜法光都能抵挡,即便在上品法器之中也算得上是极品了。
如此宝物,竟是还有不足之处?
那若是等其炼制完全,又该是何等威势?
不过冒然打探他人所用法器本就是极为失礼之事,他作为一家之主,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哪怕心中再是讶异,也立刻移开了目光。
“恩公哪里话,这本就该小弟道谢才是!”
慕容知秋见礼送对了,不由喜笑颜开,随即又道:“恩公有所不知,我慕容家在这东海做的就是制符、炼器的买卖,这碧澜屿上就有炼器坊,恩公若要炼器,不妨移步一观!”
他身后两位长辈闻言也是面露喜色:“是极是极,我碧澜屿上的炼器炉自然比不得玉琼仙境,但在这东海之上也是略有薄名,应当是堪用的。”
苏墨想了想。
自己还没炼成太阳真火,即便今日得了【碧海玄晶】,要想立即以此来炼制【天罗】也是力有未逮。
而且炼器也绝非什么浅薄之道,自己修行至今,虽然了解了不少炼器之法,却还从未亲手印证过。
若是等自己日后修为突破了,想要炼制【天罗】之际,却发现炼器水平不够,只能束手无策,那真是要闹出笑话了。
正好眼下有此良机,不若下苦功钻研一番,哪怕用些凡俗金铁练练手,也好积累见识,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启发,找到完善【天罗】最后一道禁制的思路也未可知。
于是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慕容弘连忙吩咐自己儿子带道长前往炼器坊,而自己两人也正好借机告辞。
苏墨两人在小院中祭出云辇,直往西北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引得下方诸多凡人修士纷纷侧目。
碧澜屿上是不让驾云的。
可慕容知秋没提,苏墨不知,家中其余人也不知是得了吩咐还是怎的,见着天上那一驾风雷云辇,也只当自己没看到。
很快两人就来到一座岛屿边上。
岛屿与其他处不同,周边被一层玄光笼罩,朦朦胧胧看不清内里状况,明显是布置了阵法守护。
慕容知秋取出家中信物,解开阵法一角,请苏墨入内。
刚一上岛,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只觉脚下所踏仿佛是烈火上的铁板,炙热无比。
苏墨感觉自己头上须发都好似被烫卷了,面部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隐隐有些刺痛,呼吸吐纳的仿佛不再是空气,而是一团火气,只有绛霄宫中的心火猛的一窜,体内火属真元似乎有些躁动。
他连忙掐了一个避火诀,可足下的地火虽然暂避,周围酷暑却依旧难消。
想了想,又改捏成了广寒印。
身周顿感清凉。
然后就听得身边传来“咦”的一声。
“怪了,这炼器坊今日怎的有些冷?莫非是地火熄了?”
慕容知秋大惊,可抬眼看去,却见岛上大大小小数十个炼器炉下烈火熊熊,入眼一片赤红,就连虚空都被高温所扭曲了。
然后一转头,看到苏墨手里捏印,有些尴尬的冲自己笑了笑,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暗道恩公这术法手段实在神奇,也不知那是一个什么印,借用的什么法,将这地火燥热压下去也就罢了,竟还能如此寒意逼人。
但事关法统传承,他又哪里敢问。
“恩公,这里就是我们碧澜屿上的炼器坊了。”
他在前头带路,引着苏墨参观这座小岛,一边详尽的介绍着。
从此处地火的来历、属性,到岛上各处火力品相的区别,再到各类炼器炉的作用,哪些可炼金器,哪些能融水性,何种可驭雷法,何种能藏风属,什么叫开炉,为何要控火……
可谓是细致入微。
从来时路上他就已从苏墨口中得知,恩公虽然说是要炼器,可实际上却连炼器炉都没碰过,于是便解释的详尽了一些。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是诧异:
恩公虽然在炼器之道上确实有些见解,却也只是纸上谈兵,落到实处却连炼器炉的用法也不知晓,而他所用那件法器分明乃是上品。
这又该如何炼制?
莫非是打算现学不成?
他对苏墨的术法造诣是极为敬重佩服的。
可即便再是天才,毕竟也只有一境修为,没个一二十载的钻研,又如何能炼制的了法器?
炼器并非小道。
便是拿自家供奉的炼器师来说,一境的那些不提,即便是唯一的那位二境宗师,若是要炼制上品法器,起码也要筹备数月,从如何选材、如何布置禁制、该用哪些符咒、怎样搭配印诀等各方面都确认妥当了,然后还得闭关静心,再花费数月时间开炉炼器。
这前前后后起码得用上小半年。
可他又哪里知道,苏墨听了这一套繁复介绍,却是更加诧异,心里直挠头不已。
炼器这么麻烦的么?
自己往日在山中也见过天工阁的师兄们炼器,还道不过就是开炉生火,把材料扔进去印诀一打就完事儿了。
不过他那时主要是琢磨地火,终日忙于修行,倒也未深究过炼器一道的奥妙。
至于真正观摩炼器过程,还是在师尊面前。
可那就更加不同了。
师尊是临时起意,器材都是随手翻出来的,甚至连地火器炉都没用,全靠自身一点真火,也不见她筹备什么符咒禁制,完全是顺手而为。
故此苏墨一直以为炼器的奥妙在于印诀与禁制之上,只要将这两者琢磨透彻了,其余都不足为道。
直到今日一见,他才知晓这炼器不仅火有讲究,就连器炉都有种种不同。
这跟师尊教的完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