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卖船锚

矿业办。

主任办公室。

李心一行四人坐在办公室门前的长椅上，小同志在一旁端茶倒水，门口还有两个真枪实弹的警卫。

老驴子和杨灯哪见过这阵仗，紧握着茶杯，里面的水不停地抖动着。

至于李胜也是正襟危坐，比旁边的警卫更像警卫，身子绷紧，感觉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立马弹起来一样。

反倒是李心，吹着茶叶沫子，没心没肺的喝着茶水，不知是烫的还是怎么的，发出吸吸溜溜的声音。

李心坐的有些发急，也不敢找他们三个人聊天，只能看向倒水的小同志，“兄弟，你多大，感觉你看起来比我小的多。”

小同志露出一口白牙，咧着嘴，“我今年才18，别看我小，我已经入伍两三年了。”

李心也不由得微微侧目，本以为眼前的小兄弟是个新兵蛋子，没想到居然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

“兄弟，等战事结束，最想干什么啊？是不是要找个婆娘结婚？”李心继续问道。

小战士眼里露出兴奋的笑容，“我啊，我早就跟我婆娘订婚了，本来去年就该结婚的，这不是前线吃紧，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办成。”

李心的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嗯？等于说，你17岁就要结婚了？”

“不都是这个年龄吗？而且我跟我婆娘从小青梅竹马，早就给婚事定下来了。”小战士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心和杨灯，“你跟嫂子还没办吗？”

“别胡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李心和杨灯异口同声地反驳。

“哈哈，你们还怪有默契的嘛！“小战士打趣道。

李心脸皮还是相当厚，脸不红心不跳。杨灯倒是从脸上一路红到耳朵根。

......

“你们可以进去了。”

刘建业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抽着旱烟，透过烟雾，能看见他那紧锁的眉头。

作为任何地方的矿业办主任，都可以活得相当滋润，可偏偏是麦香岭。

这里除了粮食，啥矿产都没有，每天从老百姓那里收废铁，整的跟收破烂的似得。

前几天有个小伙子说要卖废铁，上面钱都批下来了。

结果今天被他爹跑过来，嫌政府给的价格比黑市低了一银分，硬是把已经填好的买卖合同要走，不卖了。

刘建业是越想越窝火，早知道还不如去前线打仗，在这里受窝囊气。

“嘎吱......“

门被推开，小同志领着李心一行人进来。“主任......“

刘建业本就心烦，看见一大帮子人更不高兴了：“你们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但当两个警卫抬着那个巨大的船锚进来后，刘建业脸上的沉积的阴霾一扫而空。

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得多少斤啊！“

李心上前一步：“我们是麦香村的农民，这个铁锚，是在黄河滩上捡的。您这边收不？“

“收！当然收！“刘建业喜出望外，连忙招呼警卫，“快去把库房那杆大秤拿来！“

生怕李心不知道行情，到时候又扯皮，刘建业特意提醒：“我们政府的价格稍微低一点，黑市价格会更高些。“

“领导，这我还是知道的。“李心摆摆手，“差那点钱不算什么。我家还给前线战士们捐过两千斤小麦呢。“

刘建业搓着手，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窘迫：“同志啊，不瞒你说...“压低声音，像是怕人听见，“这么大一块好钢，就是把咱矿业局账上的资金，全掏出来也不够啊！”

李心也知道这么一大块上好的钢铁，就算是政府也很难吃下。

至于为什么不放到黑市卖，主要还是因为不安全，到时候黑吃黑，那就全完了。

“那...现在能到手的有多少？“李心试探着问道。

“小同志，咱们政府现在最多只能下来五块现大洋。”刘建业搭上李心的肩膀，在李心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按黑市，你这块钢，能卖25块现大洋。就算是给我们，最少也有二十块银元。

“领导，不用再说了，我在来的路上也看报纸了。现在战事吃紧，我们做农民也想出份力。“李心拍了拍胸脯，“再说了，你们还能欠钱不还吗？啥时候还都成！“

刘建业眼眶一热，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李心肩上，只能说不愧是当兵的拍的李心都弯了腰。

“好同志！“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泛黄的宣纸，毛笔的笔毫在纸上轻轻划过，不一会给李心写了一张——欠了15块现大洋的欠条。

李心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位领导的名字——“麦香岭矿业办刘建业“。

刘建业先是从军装内袋里摸出一把泛黄的钥匙，再打开上书桌抽屉，又从中拿出一把钥匙，接着才打开嵌在墙里的铁皮保险箱的钥匙，才将里面的五块银元递给李心。

......

“呼——”

一踏出矿业办大门，李胜和老驴子的老脸都已经憋红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杨灯也好不到哪里去，悄悄拍了拍胸口。

尽管刘建业已经很随和了，那股子官威压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不过前世李心经常看新闻。

对于领导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就算是太平洋另一边的总统，李心都做过他的表情包，早就免疫了。

李心把玩着刚到手的五块袁大头，银元在阳光下闪着醉人的银光。

这可是他穿越以来头一回摸到真钱，沉甸甸的手感跟前世那些假货完全不一样，轻轻一吹还能听到“铮——“的一声。

“爹，这钱咋分啊？“李心故意把银元晃得叮叮当当。

李胜一把夺过银元，二话不说先塞给老驴子两块：“老杨，这是你那份。”

又拍给李心一块，“这个你拿着。“还没等李心拿稳，就听见李胜阴森森的声音：“这钱你带着灯儿一起花，要是敢私藏......“说着把拳头捏得“咔吧“作响。

李心只能认命地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县城确实比村里热闹多了。虽然比不上马大头家的大院，但一排排红砖房看着就比村里的土坯房气派。

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卖冰糖葫芦的、炸果子的、吹糖人的，烟火气十足。

“老板，来两串糖葫芦！“李心兴冲冲地掏出银元，想尝尝味道。

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瞅了眼银元直摆手：“哎哟，老板，你这钱太大，我这一个礼拜也挣不了一块啊！“

李心一连去了好几家小摊，都得到了统一的回复，“不收”

直到李心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眼前整个县城里最高的建筑，也是最大饭馆——醉香楼

领着有些局促的杨灯走了进去，准备好好吃一顿。

一进门就看见李胜和老驴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冲他和杨灯挤眉弄眼——敢情这李胜这老家伙早就算准了。

就知道自己花不出去，专门在这儿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来啦？“李胜勾着老驴子的肩膀，笑的前仰后合，“快点点菜吧，要点四个人的。“

李心气得牙痒痒，这可是他的小金库啊！

杨灯在李心旁边捂嘴偷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而那两个老家伙已经站在柜台前，对着壁橱上的酒开始指指点点了，看样子是打算喝上一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