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蜂巢的秘火

破庙的梁木在风雪中吱呀作响,苏瑶掌心的蜂蜡还带着体温,却比不过小花冰凉的额头。孩子的嘴唇发紫,李桂芳抖着手解开衣襟,想用体温焐热女儿,却被苏瑶拦住——她从怀里掏出昨晚签到获得的野蜂蜜,用竹片抹在小花舌尖。金黄色的蜜汁在火光下流淌,像凝固的阳光。

“胡闹!”周秀兰的银针突然刺来,吓得李桂芳差点松手,“甜津津的东西最招寒,该用雪水擦身子!”这位赤脚医生的药箱在破庙角落泛着霉味,里面装着晒干的茅草根和生锈的镊子。苏瑶按住她的手腕,蜂蜜在小花嘴角形成细小的琥珀色纹路:“周大姐,孩子冻僵了,得先回暖。”

牛大力的铜铃铛在门口响成一片,他扛着半截冻硬的兔肉进来:“西北坡发现蜂巢,就是太高——”话没说完就被刘婶打断,她的竹扫帚正指着苏瑶手中的蜂蜜:“好啊,背着大伙藏甜货!难怪你家小花脸蛋红扑扑的,敢情把救命粮都喂了丫头片子!”

明辉的木叉“当啷”砸在地上,少年眼睛通红:“刘婶昨晚偷了我家的盐袋!我在她鞋底发现盐粒!”破庙里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刘翠兰脚上,她的布鞋缝里确实卡着细小的白色晶体。李桂芳猛地站起,怀里的小花滑落半寸:“你拿走半袋盐,够换三斤麦麸了!”

刘婶的竹扫帚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却突然蹲下来抱住膝盖:“柱子昨晚冻得咳嗽,没盐巴腌野菜,他撑不住……”她抬头时,眼角挂着未掉的泪,却仍恶狠狠盯着苏瑶,“你有菩萨护着,自然不缺这些!”

怀表在苏瑶胸前发烫,她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基础种植术”即将解锁。蹲下身,把剩余的蜂蜜分给围观的孩子,指尖故意划过怀表裂痕:“菩萨说,蜂蜜是给懂得分享的人。”目光扫过周秀兰,后者正皱眉翻看《农业手册》,那是林宇借给她的,“周大姐,这手册里有没有写,防风草该怎么熬?”

周秀兰的银针“当啷”掉进药箱:“你怎知防风草能治寒症?”她接过手册,翻到夹着槐树叶的那页,突然看见林宇新写的批注:“苏姑娘言,鹰嘴岭北侧有此草。”破庙的风灌进来,吹得油灯火苗乱颤,她突然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和林知青一样,藏着城里带来的宝贝?”

墙角传来压抑的咳嗽,林宇用手帕捂着嘴,指缝间透出淡淡的红。苏瑶摸到怀里的草药图,上面的防风草标注着“需正午采摘,根须入土三寸”。她看向庙外的风雪,突然意识到,下一次签到必须在正午前找到那片草甸——否则,连续签到中断,之前的种植术奖励就会失效。

“我去采药。”她抓起父亲的砍柴刀,刀柄上还留着苏建国的体温,“明辉,盯着刘婶的扫帚;娘,用蜂蜜水给小花擦手心;林知青,”转身时看见他靠在石墙上,眼镜片蒙着白雾,“劳烦照看牛车,别让雪堵住车轮。”

牛大力突然站起来,猎户弓箭在肩上撞出响:“我陪你去,这鬼天气,狼崽子比风雪还凶。”他的铜铃铛晃出细碎的光,映得刘婶的竹扫帚影子在墙上扭曲,像条随时会扑上来的毒蛇。

雪地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苏瑶跟着草药图的指引,在背风的山坳里发现几簇灰绿色的植物。砍柴刀劈开冻硬的土层时,她听见牛大力突然低喝:“东边有狼嚎!”回头看见雪地上蜿蜒的爪印,五枚趾甲清晰可见——是饿了三天的孤狼。

“快挖!”她把防风草连根拔起,草根带出的泥土里竟埋着几粒黑色的种子,圆滚滚的像极了现代超市里的油麦菜种。怀表在此时震动,齿轮间浮现新的字迹:“连续四日签到,解锁‘耐寒作物培育术’,首次可兑换冬小麦种子。”

狼嚎声更近了,牛大力的弓箭已经上弦。苏瑶突然想起系统奖励的蜂蜡,迅速涂在石头上,火苗般的黄色在雪地格外醒目。孤狼的身影在山梁出现的瞬间,她把蜂蜡块朝反方向扔去,刺鼻的甜香暂时引开了饿兽。

回到破庙时,周秀兰正把茅草根汤灌进林宇嘴里,后者咳得伏在石墙上,指节发白。苏瑶抢过陶碗,将防风草捣烂滤汁,混着少许蜂蜜喂下:“风寒入肺,得用温性药。”周秀兰的银针悬在半空,突然看见林宇的脸色渐渐缓和,喉咙里的痰音轻了许多。

“你……”她盯着苏瑶胸前的怀表,突然伸手触碰,却被烫得缩回,“这物件,莫不是老辈人说的‘时运钟’?”破庙里的村民们纷纷抬头,刘婶的竹扫帚终于放下,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黄昏时分,苏瑶蹲在墙角数怀表的齿轮,发现裂痕里的槐树叶已经完全舒展,叶脉间隐约有“1962”的字样——那是石刻上的逃荒年份。林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声音轻得像雪:“我父亲曾说,怀表裂痕是时间的伤口,能看见另一个时空的光。”

他的《农业手册》最新一页画着蜂巢的位置,旁边标注:“苏姑娘寻蜜路线与县志记载的‘天仓星位’吻合。”笔尖在“天仓”二字上停顿,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冬小麦种子上——那是她刚刚在草根下发现的,此刻正被体温焐得微微发烫。

夜幕降临前,苏瑶完成了第四次签到。这次,怀表吐出的不是物资,而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详细的育苗步骤,角落印着极小的齿轮图案。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塞进父亲的砍柴刀刀鞘——那里藏着她所有的秘密。

刘婶的儿子柱子突然冲进破庙,怀里抱着个冻僵的陶罐:“苏姐,我娘让我还盐……”陶罐里装着半袋粗盐,还混着几粒干瘪的野枣。苏瑶接过时,发现罐底刻着模糊的“1962”,正是破庙石刻的年份。

更声响起时,苏瑶靠在母亲身边,看着小花终于发出均匀的呼吸。怀表的齿轮声与父亲的鼾声重叠,她突然听见林宇在断墙那边用俄语轻哼小调——那是《山楂树》的旋律,和现代母亲病房里的监护仪滴答声,奇妙地吻合。

雪又开始下了,牛大力的铜铃铛在门口摇晃,惊飞了檐角的麻雀。苏瑶摸着怀里的冬小麦种子,突然明白,系统的每一次奖励,都是过去与现在的交织——就像破庙的石刻与怀表的裂痕,共同记录着逃荒者的求生之路。而她即将种下的,不仅是能抗寒的种子,更是在这荒年里,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周秀兰的银针在火盆里烧得通红,她突然看向苏瑶,目光里少了敌意:“明日过鹰嘴岭,你说菩萨会让雪停吗?”不等回答,便把银针扎进自己虎口——这是她独有的“问神”方式。

苏瑶没有回答,只是摸向怀表。齿轮在掌心转动,她知道,明天的签到,将决定他们能否在鹰嘴岭找到传说中的救济粮,或者,遇见更可怕的危机。而刘婶藏在陶罐底的野枣,周秀兰烧红的银针,林宇未说完的俄语小调,都在这风雪夜里,埋下了新的伏笔。

雪越下越大,破庙的断墙又塌了半块。苏瑶望着漏出的星光,突然想起现代办公室的落地窗——那里看不见这么多星星,却能看见凌晨三点的月亮,和此刻的月光,一样冷,一样亮。而她知道,在这个没有退路的年代,唯有握紧手中的种子,才能在冻土上,长出希望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