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感与现实

傍晚，蔡明、丛姗等姑娘们，一身臭汗的从青龙桥村徒步走了回来。

一天劳作下来，干的苦、吃的差，蔡明不敢骂导演，就把陆成渝骂了个半死。

三里的山路走下来，全身都要散架，大家也顾不得洗漱，直奔食堂而来，这一天的，就指望着晚上这一口了。

食堂里已经摆上三盆菜，一个汤，还有两筐窝窝头，蔡明抓起一个环视四周：“陆编剧呢？”

魏春桃在一边答应着：“他去上班了。”她已经开学，因为厨艺好，晚上这一顿还是由她张罗。

蔡明嘟囔一句：“他不是一天天闲的跟老爷似的，也用上班？”

魏春桃道：“陆大哥交待了，今晚有客车到达，你们要跟着卖山货。”

蔡明身子一抖，又是陆成渝出的歪主意。

今天有鸡吃，她赶紧去夹，突然发现不对了：“鸡腿怎么少了一个？”

魏春桃忍着笑：“陆大哥赶着上班，先吃了。”

蔡明赶紧去抢另一条腿，却被魏春桃夹给了丛姗。

陆成渝偷偷告诉过王好为，春桃和彩凤是小说里的原型，王好为就让丛姗和春桃搭对子，两人的关系相当好。

蔡明的搭子是青龙桥村的彩凤，过不久就要来卖山货了，她不敢耽误，夹过鸡头啃了起来。

蔡同学匆匆吃完，到家属院洗了把脸，来到站台，剧组已经给准备了几个筐子，里面是鸡蛋、玉米等山货。

王好为导演召集大家简单说了几句，一是注意安全，站上的人会在一边看着，二是停靠时间太短，千万别上火车，三是要模仿各自角色的样子卖货。

这已经是第二次体验卖山货，她只是提醒一下必要事项。

赵副导演跟着补充细节，丛姗演的是性格单纯的春雪，只要瞪着清澈的大眼睛说“你看着给呗”。

蔡明演的是早熟的玉凤，需要一心两用，一边卖货，一边和乘务员眉来眼去。

陆成渝早早打开侯车室，给乘客们捡好票，就靠在门边笑眯眯看着。

此时的站台比平时热闹了数倍，王好为为首的拍摄组，杨宝华为首的安全组，真正卖货的村民们，假假卖货的蔡明们，还有乘客们。

火车轰隆隆驰达，还未停稳，乘客和村民们就挤了上去，把蔡明几个演员吓了一跳，也赶紧挎着篮子往前挤。

车门打开，踏板放下，乘务员陈高兴飞快的跳下，大叫：“快快，一分钟啊！”

突然，一张白净漂亮的脸怼到他跟前，娇声说：“乘务员大哥，又见面了。”

陈高兴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双眼睛会放电，连忙推着她往车上挤：“快，快，上车！”

他把蔡明当成乘客了，蔡同学一扭身避了过去，幽怨的说：“我是玉凤啊，大哥不认识了？”

陈高兴心头一热，接着一抖，不会遇到疯子了吧，最近火车上经常有人发狂，赶紧道：“大姐，认错了吧，我比你小。”

蔡明一下泄了气，一群演员当中就她年纪最大，最讨厌别人说这个，其实她脸很嫩，只是因为天暗加上村姑老气的打扮。

陈高兴可不管这个，张罗着乘客上车，接着也跳了上去：“快退后，火车要开了。”

蔡明掏出手帕，伸手递了上去：“一头汗，赶紧擦擦。”

陈高兴不知怎么就接了，等火车开动了还在琢磨是怎么回事儿。

陆成渝把这些看在眼里，暗赞蔡同学仓促之间的即兴发挥如此到位，不愧是小品明星。

王好为也在一旁看着，对身边的副导演点点头：“小蔡真是磨练出来了，等会提醒一下，在表达爱慕的时候不要这么直白，眼神收着点。”

赵副导演也说：“丛姗的表现不行啊，卖货根本张不开嘴。”

王好为想了想：“她的角色很单纯，这样表现不算错，就是少了一丝灵性，咱们再手把手教教。”

短短时间，蔡明们连一样货都没有卖出去，这没什么，只是让她们体验而已。

王好为把大家叫在一起，现场点评一番，简短又到位，众人都听的很认真，有的还现场演示起来。

小站职工凑过去听的津津有味，看电影的时候还以为很容易，里面的道道真多啊。

人群解散，蔡明特意跑去问陆成渝：“我表现的怎么样？”

陆成渝竖起大拇指：“反应真快！”

蔡明很高兴，有一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乘机问了出来：“小说里，玉凤和北京话没成，是因为北京话有媳妇了，假如没有的话，他们能成吗？”

这是相当到位的剧本研读了，剧本中的角色不可能面面到位，需要演员自己联想、扩展，甚至幻想出剧本中没有的情节，让角色丰满起来。

陆成渝没有正面回答，很认真的问：“王导演是不是让你和彩凤结对子？”

“没错啊，我和她很熟的。”

“那你感觉她对哪个异性有些意思？”

蔡明年纪不大，却是北影厂的老演员，王好为让她和彩凤搭对子，她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平时观察的很仔细。

她认真想了想：“我感觉她和你们站那个浓眉大眼的民警比较亲近。”

“是李疑心吧。”陆成渝心里一叹。

彩凤原本对陈高兴有意思，自打小陈上次差点被卷入铁轨，她就有些变化了，也许是因为被吓到了，也许是因为陈高兴破相了。

陈高兴的头皮被卷去一大块，留下一片凹凸不平的创面，头发长的稀稀拉拉，他现在都是戴着帽子的。

蔡明在站里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以她的灵气和性格，跟各色人等都很熟了。

听到陆成渝点出李疑心，她一怔：“不应该是乘务员陈高兴吗？”

陆成渝不知怎么说好，蔡明能猜出彩凤和陈高兴是电影原型，说明她确实读透了剧本。

但现实远比小说复杂，彩凤确实对陈高兴有些意思，李疑心又对彩凤有些意思，一场火车事故让三人的关系发生了偏移，这个实在无法评价。

人家根本就没有开始，总不能说彩凤移情别恋吧。

或许可以说她有些功利心，对陈高兴有意思应当有他是城里人的因素，陈高兴出了状况，就把注意转移到李疑心身上，他也是正式铁路职工。

但世上真的有不含一点功利的爱情吗？没有面包，谈何爱情。

谁也没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