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来他在外有了别人

“生了!生了!终于生下来了!”

头胎难产,已折磨了赵玉娇整整两个日夜。

“是个小公子,小姐,您瞧瞧,这孩儿长得多壮实啊。”

丫鬟金风喜滋滋的将孩儿抱到主子跟前,赵玉娇虚弱抬眼,在看到孩子的刹那,她疲惫不堪的脸上浮现出欣慰。

“夫君,可归?”她随即问。

金风立马撅起了嘴:“您前日发动的时候,奴婢便命人去军营寻姑爷了,姑爷明明说立马就归,可等到晚上,也没见他人影,奴婢见您一直生不下来,心里头害怕,方才又亲自去军营寻了一番,可侍卫说姑爷突有急事一早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说着,小丫鬟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主子:“那侍卫只说,姑爷走时,让将这玉交给小姐,留下口信,说您是最坚强的人,他信您定能熬过来。”

听闻丈夫孙绍谦一直未归,赵玉娇神色暗淡下来,她捏着手里的玉佩,不由得紧了又紧。

这玉有两块,是孙家祖上传下来的,夫妻二人一人一枚。

犹记得大婚那日,孙绍谦将这玉佩亲手戴在她腰间,对她深情款款:“此佩如你我,见玉如见人。”

“不是奴婢嘴碎,姑爷真是过分了,您为他生子难产,生死关头,他居然不回来。”金风忍不住抱怨。

明知她难产危急,他却不能归,定然是在外遇到顶要紧的大事了罢。

孙绍谦是武将,事逢大事,必定是刀光剑影。

思及至此,赵玉娇按捺下心中委屈,忍不住为丈夫悬心。

“金风,待会你再跑一趟军营,告知亲卫,让他想法子转告夫君,就说我已顺利产下孩儿,让他安心做事,不必为我分心。”

夫妻一体,身为他的妻,她一向为他着想。

赵玉娇话音刚落,便听稳婆突然扯着嗓子大叫不好:“坏了!夫人见大红了!”

难产后,又见大红,产妇十有八九活不下来。

产房登时乱做一团,赵玉娇只觉身下猛的涌出一股又一股热浪,眼皮子愈来愈沉。

她朝着门口望了望。

盼着能见到丈夫。

与孙绍谦的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孙赵两家乃世交,亲事是两家祖父在世时定下的,原本要嫁给孙绍谦的并不是赵玉娇,而是她的堂姐赵玉兰。

不承想孙绍谦父亲早逝,孙家因此中落,赵玉兰的娘便再瞧不上这门亲事。可赵家簪缨世族,断然做不出悔婚的事来。赵玉兰她娘便使了心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双方大婚前月,让自己的女儿赵玉兰一病不起,不能成嫁。赵家为了信守诺言,只能将身为次女的赵玉娇嫁给孙家。

好在孙绍谦还算争气,这些年,他苦心钻营,为官勤勉,现已位居权臣,重振了孙氏门楣。

而如愿高嫁公爵府的赵玉兰,嫁过去不到半年,丈夫便因病过世,她因此被夫家冠以‘克夫’的名声,被逐出公府,赶去了庄子上。

对比姐妹二人的境况,众人都说赵玉娇是个有福气的,可这所谓的福气背后,却也是满腹心酸。

孙绍谦为了博功名,一门心思扑在外头,夫妻两个聚少离多,家里的担子全落在了赵玉娇身上。孙家上至孙绍谦那老寡母,下到各房妯娌,没一个是省心的。

常年操劳,让赵玉娇伤了身子,以致成婚多年,她才勉强怀上孩子。

却又不幸难产。

这一次,她怕是熬不过去了。

意识开始慢慢涣散,赵玉娇撑着最后一口气,再次朝门口望过去。

孙绍谦,依旧未归。

她含着泪,合上了眼。

“衣带子系好,然后再穿鞋,将军马上就回了,你们几个,动作麻利些。”

赵玉娇不知在黑暗里挣扎了多少日夜,直到耳畔的聒噪声喧嚣不绝,她才慢慢苏醒。

偌大的堂屋素白一片,几个脸生的婆子正闷头围着她忙碌,她微微转动眼眸,只见那些人正往自己身上套衣裳。

居然是给死人穿的寿衣!

赵玉娇心中大骇,沙哑开口:“这是怎么了?”

正忙碌着的婆子闻声看过来,惊得扯开了嗓子:“老天爷啊,她居然活过来了。”

随着惊叫声,外间又跑来一老妇,是孙绍谦母亲身边的钱嬷嬷。

赵玉娇诧异:“服侍我的仆妇呢?”

钱嬷嬷强自压下惊骇,眼珠子一转,支吾道:“那些仆妇照料夫人不利,导致夫人难产,被老夫人赶出去了。”

她的人,怎能说赶便赶?

赵玉娇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孩子呢?”

“小公子天生体弱,又因夫人难产憋坏了脑子,生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夭折了。”

夭折?

不可能!

她生产后见过孩儿,他生得茁壮,哭声响亮,怎会无故夭折?

瞥着钱嬷嬷躲闪的眼神儿,赵玉娇急火攻心:“你们到底将孩子怎么了?我身边的人呢?”

“来人!快来人啊!”这里头定然藏着阴谋,赵玉娇拼尽全力哑声朝外呼喊。

“快,快按住。”钱嬷嬷见状,指使众人一起过来用强,见那几个婆子缩手缩脚,钱嬷嬷一咬牙:“大夫都说她活不成了,老夫人和将军早已另做打算,现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捂死完事。”

“你们这些畜生,让我进去!”

是她婢女金风的声音。

赵玉娇如逢救星,拼力挣扎:“金风,救我!救我!”

金风手提一把菜刀闯了进来,见几个婆子正对主子下死手,小丫鬟挥着菜刀就朝众人砍去,婆子们见状,再顾不上其他,杀猪似的叫唤着撒丫子跑开。

“小姐——”

金风头发披散,姿态凌乱,见了赵玉娇,她一头扑在主子身上大哭起来。

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赵玉娇双目赤红:“孩子到底怎么了?还有夫君,他人呢?”

金风抹了一把泪,气急败坏:“小姐,姑爷早在外头偷着与大小姐勾搭在一起了。”

平地惊雷!

赵玉娇闻言几乎晕厥。

“姑爷背着咱们,将守寡的大小姐养在外头,这事孙家老夫人也知晓,只是一直瞒着咱们呐。”

金风恨得咬了咬牙:“那不要脸的贱人也怀了姑爷的骨肉,就在您生产那日,她也恰巧生了,得了个闺女,姑爷之所以不回来,原是赶去陪那贱人了。”

赵玉娇想哭,却唯余苦笑:“这男人,可真狠心啊!”

又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孩子:“我儿子呢?”

金风抹泪:“小姐,医者说您产后大出血活不成了,姑爷便将小公子抱去给了那贱人,他这是想您去了后,将那贱人接进来扶正呢。”

大齐律法:正妻亡故,侧室需为家主生下男丁方可扶正。

孙绍谦对自己用情不专也就罢了,连她的孩子都被他算计了去。

那是她经历生死才诞下的骨肉啊!

赵玉娇绝望大叫一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弥留之际,孙绍谦到底闻讯赶了来。

男人正值盛年,身居高位,有着器宇轩昂的风度。

“阿娇——”

他走到床前,开口唤她,嗓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又深沉。

“怕你伤心,玉兰的事,我一直没忍心让你知晓。”

他终于坦白:“自从玉兰守寡被赶出公府,我们便在一起了。”

男人叹了口气:“当初,是玉兰的母亲嫌我孙家没落,设计拆散了我们,实不相瞒,我心里一直恋着她。”

赵玉娇气若游丝,问他:“我儿子呢?”

男人心虚的侧过头,半晌,他悠悠道:“阿娇,我跟你保证,我跟玉兰会善待咱们的孩儿,你且安心去罢。”

她,连同她那刚出世的儿子,一同成了这对狗男女的垫脚石了。

“孙绍谦,若有来世,我定要将你欠我的,加倍讨回。”

她绝望至极,恨恨的留给他最后这句,永远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