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的舱门在液压嘶鸣中艰难开启，林烬栽倒在缓冲凝胶尚未凝固的地板上。右臂的青铜纹路正在皮下蠕动，像是无数条金属蚯蚓在血管里交配产卵。他摸出最后一支镇痛剂扎进锁骨，针头在触碰到纹路边缘时突然弯折成九十度。
“哥？“医疗舱的观察窗蒙着冰霜，林璃的声音从冷凝管深处传来，像隔着整个星系的无线电波。林烬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扒住舱壁，看见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正在疯狂跳动——冷冻液里的青金色丝状物比昨晚多了三倍，正在妹妹的睫毛上结出晶体。
他把额头贴在医疗舱外壳上，金属的寒意让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从腐锈带淘来的反物质燃料棒还剩最后半截，在黑市足够换两小时医疗舱的耗能。右臂突然传来撕裂感，那些青铜纹路在吞噬止痛剂的金属针管，皮肤表面凸起细密的鳞片状纹路。
“这次真的只差一点。“林烬扯下缠在腰间的磁力锁链，十二颗能源核心在链节间泛着幽光。这些都是从铁犀牛机甲腹腔挖出来的好东西，军用的钚-氢混合燃料，在黑市能换到三倍重量的黄金。
窗外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这是地下黑市开启的讯号。林烬将恒温斗篷裹住医疗舱，手指在操作面板上停留了半秒——冷冻系统剩余时间23小时47分，足够他去第七区往返三次。
排污管道里的酸液涨到膝盖时，林烬闻到了神经阻断剂燃烧的味道。这是黑市商贩惯用的警戒信号，意味着最近有联邦密探出没。他拽了拽磁悬浮货箱的牵引绳，那些浸泡在惰性气体里的能源核心正在发出诱人的蓝光。
“哟，这不是我们的垃圾王子吗？“畸形改造人从管壁裂缝里钻出来，六条机械触须上粘着未干的血迹。林烬认得这个声音，上个月就是这家伙用劣质冷却剂坑了他半个月的收成。
货箱突然震颤起来，能源核心的共鸣频率让改造人的电子眼闪烁不定。林烬的右臂纹路开始发热，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按在货箱外壳——那些青铜色脉络自动延伸出纳米级的探针，悄无声息地修改了能源核心的识别编码。
“老规矩，七成抽水。“改造人弹出激光切割器，在管壁上划出火星，“最近治安局查得紧，我们...等等！“他的机械触须突然僵住，电子眼对准货箱里的某个角落。
林烬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心脏几乎停跳。在能源核心的缝隙间，那颗从烛九阴残骸带出来的恒星球体正在幽蓝液体中沉浮。昨晚他明明把这东西锁进了铅盒！
“T-77殖民星的活体脑核？“改造人的声线开始扭曲，这是神经兴奋剂过量的征兆，“上个月拍卖会拍出三百万信用点的那个？“
林烬的右手已经摸到粒子振动刀。改造人的机械触须突然炸开成捕食形态，管壁裂缝里同时亮起十几双猩红义眼。货箱里的恒星球体在此刻发出脉动，青铜纹路瞬间爬满林烬的整个右臂，振动刀发出龙吟般的蜂鸣。
第一个扑上来的掠夺者被刀光撕成金属碎片。林烬在血腥中旋身，刀刃划过管壁时带起一串量子火花——这些不是普通的街头混混，他们的义体关节上烙着雷枭集团的章鱼标记。
货箱在混战中倾倒，能源核心滚落污水。恒星球体自动悬浮到林烬肩头，表面浮现出与青铜纹路相同的龙形密码。当第三个袭击者的链锯剑劈来时，球体突然射出一道幽光，敌人的机械义肢像烈日下的冰淇淋般融化。
“烛九阴的圣遗物！“幸存的改造人发出变调的尖叫，“通知老板！通知老...“他的头颅被振动刀贯穿，电子脑在短路前发送了最后一段加密信号。
林烬喘着粗气跪在污水里，右臂纹路正在贪婪地吸收那些融化的金属液。恒星球体贴着他的脸颊游动，像只找到主人的机械宠物。他忽然意识到，这些天在腐锈带遭遇的引力异常、联邦巡逻艇的神秘坠毁，或许都是因为自己带着这个不该存在于世的物体。
黑市核心区的霓虹灯牌闪烁着“当心辐射“的红光，林烬的磁悬浮货箱已经空了。他用十二颗能源核心换了冷冻液补给，现在正盯着交易台上那颗恒星球体——三个螳螂刀手用粒子扫描仪检查了半小时，背后的防弹玻璃已经蒙上水雾。
“仿制军用级反应堆，成色七成新。“为首的刀手抬起机械复眼，刃肢在球体表面剐蹭出火花，“折算信用点的话...“
“我要三十小时医疗舱。“林烬打断对方，手指在纳米纤维布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这是他上周从报废的联邦通讯器里破译的密码，此刻正用来检测交易台下方是否有能量武器充能。
刀手的刃肢僵在半空，复眼里流动的数据流突然紊乱。林烬的右臂纹路微微发烫，他意识到恒星球体正在释放某种信息素，整个黑市的灯光都开始明暗闪烁。赌徒们脖颈后的神经接口亮成一片，这是地下世界见到顶级赃物时的应激反应。
暗门滑开的瞬间，林烬闻到了雪茄混合着机甲冷却液的味道。他知道这是雷枭的待客之道，那个胖子最喜欢用生化香料模拟战场气息。恒星球体贴着他的后背移动，像某种未知文明的守护灵。
“让我看看小乌鸦叼来了什么宝贝。“雷枭的机械左眼弹出扫描红光，金色镜框在烟雾中泛着毒蛇般的冷光。当光束扫到恒星球体时，变故陡生——扫描仪突然爆出电火花，胖子捂着眼睛惨叫后退，带血的导线在半空晃荡。
林烬的右臂纹路骤然发亮。恒星球体挣脱液体悬浮在空中，表面龙形纹章与青铜纹路共鸣出奇异的音阶。黑市深处传来机甲残骸的震颤声，仿佛沉睡的军团在回应君王号令。
“停下！医疗舱...给你双倍！“雷枭的机械手按着流血的眼眶，保险库的液氮冷气中，五台印着联邦徽记的医疗舱正在苏醒。林烬注意到其中三台的序列码属于上周坠毁的医疗舰，冷冻槽里还粘着未清理的血肉组织。
当他把医疗舱启动密钥插进接口时，右臂纹路突然刺痛——恒星球体释放的能量波纹穿透了黑市的电磁屏障，此刻正有七艘三角翼穿梭机突破云层。林烬抱起密钥转身就跑，货箱里的能源核心突然集体过载，将追兵淹没在等离子火焰中。
排污管道的逃生出口直通废弃船坞，林烬的右臂纹路在疯狂抽搐。这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超越生理的饥饿感——船坞里堆积如山的机甲残骸正在呼唤他的血液。恒星球体贴着他的耳廓低语，那些声音直接在脑神经上翻译成星际坐标。
“哥哥...“医疗舱突然传出林璃的梦呓，这次他听清了，那是种类似机械龙语的复调音节。密钥屏幕上的细胞活性指数正在回升，但妹妹的虹膜变成了熔金色，纤细的指尖伸出冷冻液，在观察窗上画出一个完美的斐波那契螺旋。
船坞顶棚被治安局的激光炮掀开时，林烬正看着自己的倒影——右眼瞳孔里游动着同样的龙形密码。恒星球体突然分裂成十二枚鳞片，嵌入医疗舱的外壳。当第一发脉冲炮弹落下时，他看见林璃在冷冻液里睁开了眼睛，那绝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