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七楼窗外的机械白鸽

量子隧道的荧光苔藓在脚底爆裂成星屑,易姝坠落时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失重感突然消失,她摔在某种凝胶状物质上,四周漂浮着《我们的家》的残缺书页,每张纸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记忆碎片。

“呼吸4.7Hz...“她强迫自己调整胸腔起伏,腕间监测器显示心率正与隧道的量子涨落同步。当第三十七次呼气时,凝胶地面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倒悬的玻璃花房——二十个陈熠的克隆体正在给银杏树注射粉色液体,树根缠绕着戴珍珠耳钉的任丘北。

机械振翅声刺破虚空。易姝抬头看见成群的金属白鸽穿过隧道壁垒,鸟喙里衔着燃烧的银杏叶。当她想抓住最近的鸽子时,指尖却穿过全息投影,鸽群突然在她视网膜投射出顾氏医疗的立体地图,B-37实验室的位置正在渗血。

“是实体投影。“熟悉的金属嗓音在身后响起。飞机上遇见的男人从荧光苔藓中析出,珍珠耳钉的裂纹里钻出纳米机器人,“这些鸽子三年前就该销毁了。“他弹了下耳钉,鸽群突然调转方向撞向隧道穹顶。

爆炸的量子火花中,易姝看见某只白鸽的机械羽翼卡着半张糖纸——星星图案与她藏在行李箱夹层的那盒完全一致。男人突然扼住她手腕,皮肤下浮现出陈熠十七岁时的掌纹:“你还不明白?这些鸽子是你记忆的清洁工。“

凝胶地面开始沸腾。易姝挣脱桎梏时扯落了男人的袖扣,蓝宝石裂开的瞬间,陈熠十五岁的惨叫声灌入耳膜。全息投影自动播放:暴雨夜的玻璃花房,少年被按在实验台上,林琳正用激光在他颈侧烙印顾氏LOGO。当镜头推进到少年攥紧的左手,易姝看见他指缝里露出的糖纸一角——正是此刻白鸽携带的那张。

“它们来收取代价了。“男人将易姝推向鸽群。最近的机械白鸽突然瞳孔裂开,射出微型激光切割她的吊坠绳。伞形挂件坠入量子深渊的刹那,易姝的伤疤突然发出超声波尖啸,整个隧道开始坍缩成克莱因瓶结构。

焚化炉的焦糊味渗入鼻腔。易姝跪在1701室玄关,手中攥着本该坠毁的伞形吊坠。防弹玻璃外,机械白鸽正在撞击十七楼的窗户,每只鸟撞碎后都在玻璃上留下血渍般的电子残影,拼出陈熠七年前的脑电波图谱。

任丘北的战术匕首突然钉在窗框上:“接着!“他抛来的电磁脉冲枪还带着冷藏车的霜气。易姝瞄准鸽群最密集处扣动扳机,湛蓝电弧中,数百只机械白鸽同时僵直坠落,在阳台堆成金属坟冢。

“看它们的喙。“任丘北用匕首撬开某只白鸽的鸟喙,微型存储器正在融化。易姝将未损坏的芯片插入智能手表,陈熠的立体投影突然浮现:“当你听到八音盒降E调,就去1701室阳台数银杏叶,单数叶脉是二进制密码......“

子夜钟声震碎了次卧的镜子。易姝踩着满地狼藉冲进1701室,发现阳台的银杏盆栽竟是用记忆合金制成的赝品。当她扯下第七片叶子时,叶脉突然割破指尖,鲜血滴入花盆的刹那,整个阳台开始旋转,露出隐藏的分子锁盘。

“是儿时那个鲁班锁!“易姝颤抖着转动锁芯。六岁生日那天,陈熠用实验室零件拼凑的机关盒,此刻正以量子态重组。当最后一道齿轮归位时,盆栽下方升起全息操作台,陈熠的求救视频正在循环播放。

“别相信林琳...“视频里的少年咳出荧蓝血液,“他们在用伤疤培育...“画面突然被电磁干扰覆盖,易姝却认出背景里那台脑波监测仪——正是任丘北父亲办公室里的那台,监测屏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为三天前。

机械白鸽的残骸突然集体自燃。任丘北拽着易姝退到防火门后,看见灰烬中升起无数纳米机器人,它们正在重组为男人的轮廓。这次他的珍珠耳钉完整无缺,颈侧疤痕变形成易姝的暗月图腾。

“见面礼还喜欢吗?“男人抬手接住飘落的纳米灰烬,掌纹化作陈熠十八岁的模样,“这些鸽子本该清除你错误的记忆,就像七年前它们清除孤儿院那样。“他突然扯开衬衫,胸口浮现出易姝父母在量子舱沉睡的画面。

易姝的吊坠突然迸发引力场,将她拽向男人心口的全息投影。当两人伤痕相触的瞬间,整个熠微小区的地面开始量子化,十七栋建筑如乐高积木般在空中重组。任丘北的惊呼从虚空中传来:“他在利用你们的纠缠态打开......“

多维度空间的门在玻璃花房绽放。易姝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翻阅《我们的家》,每个版本的第37页都浸着不同颜色的血渍。男人从背后环住她,机械手指抚过她后腰的伤疤:“这才是真正的B-37实验室,我们共同的家。“

当易姝摸到藏在袖口的胶囊炸弹时,突然听见陈熠真正的嗓音在量子纠缠中嘶吼:“小太阳,烧了那些书!“她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火光中所有《我们的家》开始燃烧,书页灰烬汇聚成陈熠的身影。

硝烟散尽时,易姝躺在1702室的藤编吊椅里。晨曦透过银杏叶缝洒在《临床法医学》上,泛黄的照片里,陈熠颈侧的伤疤正渗出和机械白鸽相同的荧蓝液体。手机突然收到新消息,林琳发来的定位地图上,顾氏医疗B-37实验室的坐标正在博雅市殡仪馆下方跳动。

窗外传来熟悉的振翅声,最后一只机械白鸽撞死在防弹玻璃上。它爪间绑着的金属管里,掉出陈熠失踪那日穿的棒球服纽扣,上面刻着微缩的伞形符号——此刻正在易姝掌心发烫,频率稳定在4.7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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