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宁神适意慰心宽，对弈宣情争楚汉

踏入这巍峨森严的宫廷，仿若踏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一入宫门，厚重的朱漆木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声响，仿若将宫外的烟火日常隔绝开来，开启了一段全然不同的人生。

朱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宫廷与外界隔开。墙头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似流动的金波。宫墙之上，每隔数丈便设有一座瞭望楼，值守的侍卫身姿挺拔，目光如炬，警惕地巡视着四方。

穿过巍峨的宫门，便是宽阔的御道。御道由平整的汉白玉铺就，光洁如镜，能映出人影。两侧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松柏，枝干遒劲，四季常青，仿佛在默默见证着宫廷的兴衰荣辱。

沿着御道前行，便是宏伟壮丽的宫殿群。宫殿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顶的金龙雕塑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宫殿的大门由厚重的楠木制成，上面镶嵌着一排排金色的门钉，闪烁着威严的光芒。走进宫殿内部，只见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柔软厚实。殿内摆放着各种珍贵的瓷器、玉器和书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正所谓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正前方，是一座高高的须弥座，上面摆放着雕龙描金的宝座，那便是皇帝接受朝贺、行使权力的地方。

几人来到太和殿前，对着门外的总管太监说道：“李总管，今日我们奉旨前来太和殿报道，劳烦总管帮忙通传一声。”

太监头领李玉见来者正是前日皇帝亲选的公主伴读官，便连忙上前搭话，随后进殿内通传。

“你们几人既然有这个福气进宫，日后公主大事小事都由你们负责，直至公主成年，你们要格外悉心照顾，不得有任何差池，听到了吗？”

皇帝给众人训完话，几人又按照规矩先向皇后请安，才被内务府宫人带领着去到公主所在的兴庆殿。

兴庆殿内，五岁的公主见到几人进来，只睁睁的看着，便令公主贴身照顾的嬷嬷给几人介绍公主习性，日后需要注意的事宜。

夜间，陈嬷嬷安置好文静公主后，便带领几人到西偏殿住着，苏玉瑶见陈嬷嬷走后便放松警惕下来，说道：“终于走了，今日可真是累坏我了，姐姐你累不累，我给你倒水喝。”

苏玉瑾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苏玉瑶，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往后咱们在宫里，一定要相互扶持，相互包容，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不许瞒着我什么，我也一样待你。”

说完又补充道：“今后父母家人在的远，我们便是彼此最亲的人，以后在宫里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了吗？”

苏玉瑶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转头苏玉瑶却低声哽咽起来，苏玉瑾忙上前询问“怎么了？是今日累到了吗？”

苏玉瑶：“没有，今日忙了一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静下来反而有点不习惯，林姨娘的身子一直不好，不知道此时，她是不是有担心我，是不是有按时吃药。”

苏玉瑾听到此话，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拉住苏玉瑶的手说道：“玉瑶，你要记住，现在咱们是在皇宫，咱们既然进来了，就是来替家族争气的，可别第一天你就这样，让人以为皇宫里还没有家里好，要是被他们知道第一天就想家，让陈嬷嬷听到了，把你赶出去。何况宫里人多眼杂，被别人听去了，皇上和皇后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父亲的。”

听苏玉瑾说完，苏玉瑶赶紧止住眼泪，说道：“我再也不了，是我没有想这么多。”

离家的第一夜，众人也是心事难眠，苏玉瑶复盘今日苏玉瑾说的，觉得实在是有道理，此次进宫的几人里，就苏玉瑶是庶出小姐，虽然从小养在相爷夫人房里，可到底和苏玉瑾身份不一样，得到的东西待遇也是有所差异。即便是皇帝下旨选秀不论嫡庶，可是苏玉瑶心里却是自觉心里不平衡，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出人头地，希望自己能在宫中做出成绩，赢得公主喜欢，父亲看在她的面子上能给自己母亲抬为平妻，这样自己也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

次日清晨，天色尚早，晨曦微露，紫禁城便在这朦胧的晨光中渐渐苏醒。琉璃瓦上的金辉与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交相辉映，整座宫殿群仿若一幅徐徐展开的恢宏画卷。大庆皇帝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沿着汉白玉台阶，朝着尚书房稳步前行。他身着明黄色常服，腰间束着一条嵌玉的腰带，身姿挺拔，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风范。

未及尚书房，一阵朗朗读书声便悠悠传来，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这静谧的紫禁城中。皇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屋内，皇子们身着华丽朝服，整齐地端坐在书桌前，人手一本《论语》，正专注地诵读着。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他们一张张稚嫩却又满是认真的脸庞。

庆帝轻步走进屋内，目光在皇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只见大皇子允炆身姿笔挺，声音洪亮，诵读间带着一股蓬勃朝气；二皇子允狄面容清秀，眼神专注，每一个字都读得清晰而沉稳，尽显聪慧之态。庆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此时，讲台上的师傅徐前学正拿着戒尺，耐心地讲解着书中的要义。察觉到皇帝到来，他赶忙放下戒尺，恭敬地行礼：“陛下万安。”

皇子们也纷纷起身，整齐跪地：“儿臣等参见父皇。”

庆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微笑着对徐前学说道：“先生不必多礼，朕今日闲来，特来看看皇子们的课业。你们只管读你们的，朕在旁边听着。”

徐前学躬身说道：“陛下勤政，关心皇子学业，实乃皇室之福，天下之幸。皇子们近来学习都颇为用心，进步显著。”

庆帝点了点头，踱步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课业翻看。上面字迹工整，对经义的理解也颇有见地，庆帝不禁赞道：“允狄，这是你写的？不错，对书中之意领悟颇深。”

二皇子允狄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多谢父皇夸赞，儿臣不过是在师傅的悉心教导下略有所得，还需更加努力。”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庆帝循声望去，只见四皇子允承正手忙脚乱地将一本画册往书桌下藏，神色慌张。庆帝眉头微皱，缓步走了过去。

“允承，你在做什么？”庆帝的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威严。

允承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恕罪，儿臣一时贪玩，不该在上课时看画册。”

庆帝拿起那本画册，瞥了一眼，神色愈发严肃：“读书之时，当专心致志，你却分心旁骛，成何体统？”

徐前学见状，上前求情道：“陛下，四皇子平日里功课也算勤勉，今日许是一时疏忽，还望陛下宽宥。

庆帝看着允承，语气稍缓：“朕知道你平日并非顽劣，只是这读书之事，容不得半点懈怠。你既身为皇子，便要肩负起家国重任，需时刻警醒自己。”

允承连连磕头：“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今后定当一心向学，再不贪玩。”

庆帝点了点头，将画册递给太监，转身对皇子们说道：“你们皆为皇室血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关乎社稷。读书不仅是为了增长学识，更是为了修身治国。朕希望你们能明白其中深意，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皇子们齐声应道：“儿臣等定当铭记父皇教诲，刻苦学习，不负皇恩。”

庆帝又与徐前学交谈了几句，对今后的课业安排做了些指示，才在众人的恭送下，转身离开尚书房。

待庆帝走后，四皇子允承瘫软在地，回想刚刚的经历，不觉已下出一身冷汗。

徐前学看到众人已疲倦不堪，就叫众人先休息一会，活动一下身体。

此时苏玉瑶凑上前跟苏玉瑾说道：“姐姐，这四皇子上课还敢看小人书，这胆子好大呀!”

苏玉瑾连忙作出嘘的手势叫她低声些。

苏玉瑶见状，轻声低估道：“我又没有说错。”

文静公主上了一天课后也是疲累不堪，坐着轿撵回到兴庆殿。

苏玉瑶见天色还早，就想着出门逛逛，一路来到御花园里，见四皇子允承正一个人在御花园八角亭下棋，便连忙上前行礼。

允承见来者是文静公主的伴读，便上前搭话，问道：“姑娘是文静公主的伴读？”

苏玉瑶道：“四皇子你明知故问。”

允承道：“那姑娘怎么不在兴庆殿陪文静公主，一个人出来逛。”

苏玉瑶道：“公主回宫里，现在正在用晚膳呢，那么多人在旁边伺候着，我就出来随便逛逛。”

允承见苏玉瑶也算是实诚可爱，便问道：“姑娘可会下棋？不如来一起下棋可好。”

苏玉瑶见此时也无事，便答允下来，上前与允承一起下棋。

八角亭内，檀香袅袅，轻纱幔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光影在地上变幻出如梦似幻的图案。苏玉瑶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袖口与裙摆绣着精致的兰花，一头乌发松松挽起，斜插着一支温润的玉簪，端坐在棋盘前，身姿轻盈，仪态优雅。四皇子允承则身着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通透的玉佩，神色温润如玉，透着皇室贵胄独有的矜贵气质。

棋盘上，黑白棋子星罗棋布，局势正焦灼。苏玉瑶指尖轻轻拈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方悬停片刻，她心里清楚，这一步棋至关重要，关乎着整盘棋局的走向。允承这几日课业繁重，难得有闲暇放松，她既想让他享受棋局乐趣，又不想故意放水，扫了他的兴致。目光在棋盘上快速游走，脑海里飞速盘算着后续几步棋的应对，最终，白子“啪”的一声，稳稳落在棋盘右下角，试图拓展一片新的天地。

允承看着苏玉瑶落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向来欣赏对手下棋时的专注与聪慧，尤其对面是苏玉瑶这样一位大家闺秀出身，一颦一笑不似寻常女子般矫揉造作。手指夹起一枚黑子，他心里琢磨着，苏玉瑶心思细腻，这步棋看似温和，实则暗藏玄机，若不仔细应对，怕是要落入她的圈套。思索片刻，黑子落下，恰到好处地截断了白子的一处退路。

“四殿下好棋。”苏玉瑶抬眸，眼中满是赞赏，轻声说道。在这皇宫里，能与允承这般毫无顾忌地对弈、交流，是她为数不多的惬意时光。她珍惜这份友谊，也享受与他在棋艺上的切磋。

允承回以微笑，“玉瑶姑娘过奖了，你的棋艺愈发精湛，本皇子可要全力以赴了。”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认真，更多的却是对眼前女子的欣赏与珍视。身处皇室，勾心斗角之事见得多了，苏玉瑶的纯真与聪慧，就如同春日暖阳，照进了他略显压抑的生活。

棋局继续，两人你来我往，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暖阁里安静极了，唯有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微风拂动幔帐的簌簌声。苏玉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沉浸在棋局之中，暂时忘却了深宫内的诸多烦恼。允承亦是如此，在这小小的棋盘上，与苏玉瑶展开一场智慧的较量，让他感到无比畅快，仿佛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允承神色专注地盯着棋盘，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枚黑子，在空中稍作停顿，似在权衡局势，随后稳稳落下。

“苏姑娘，你这步棋可得慎重些。”

他抬眸，目光透过棋盘落在苏玉瑶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苏玉瑶樱唇轻抿，贝齿轻咬下唇，脑海里飞速运转，试图寻找破局之法。她在心里暗暗叫苦，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对弈，能借此舒缓几日来离开家中的烦闷，可没想到允承棋艺如此精湛，步步紧逼，自己已渐落下风。

“四皇子棋艺高超，玉瑶甘拜下风。”

思索良久，苏玉瑶无奈地放下白子，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心中却满是不甘。从小到大，她在琴棋书画上花费无数心血，旁人皆赞她技艺卓绝，可今日面对允承，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允承看着棋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苏姑娘过谦了，你的棋艺也不容小觑，只是这一局，我略占上风罢了。”

他心里暗自欣赏苏玉瑶，在这深宫大院里，多数女子见了他不是敬畏有加，就是刻意逢迎，而苏玉瑶面对棋局的失利，眼中的不甘与倔强毫不掩饰，倒显得格外真实。

“四皇子谬赞，玉瑶日后定当勤加练习，改日再向皇子讨教。”

苏玉瑶起身，福了福身，语气坚定。她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钻研棋谱，下次定要与允承一较高下，让他见识自己真正的实力。

允承摆了摆手，目光柔和：“苏姑娘若有兴趣，随时可来找我对弈。”看着苏玉瑶离去的背影，他不禁期待起下一次的棋局，期待那个倔强又聪慧的女子，能在棋盘上带给他更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