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爬你床头跟你叙旧

云府请来的绣娘是天香阁的阮娘子，此人善女工，技法超群，不止京城权贵，便是皇宫里的娘娘，也爱极了她所制的新衣。

叶氏花了大价钱将她请来，便是为了好好练练云萝的针黹，并为宁贵妃绣一幅百花图，以获青睐。

事关自己的婚姻前程，云萝心无旁骛，无论是针法还是剪裁都寸步不差。阮娘子看了，也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云蓉手里那蹩脚的针法时，却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暗道朽木不可雕也。

她穿梭于众千金之中，却不由得在云筝身旁驻足。看着她手中的绣棚上那几片凌乱的竹叶，眉头微微一蹙。

“小姐的针法倒是不错，只是这构图，是否太乱了些？”

那竹叶并非一片两片，也并非成林，而是如同被一阵风扫落的，凌乱地洒在上面。虽也有几分美感，但到底不吉利。

云筝举起绣棚看了看，笑眯眯道：“多谢阮娘子提点，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阮娘子遂也作罢，可能这位云五小姐的审美比较奇葩。

云蓉阴阳怪气道：“阮娘子可别管她了，云筝打小就没学过，绣得出东西才怪呢。”

云筝探头一看，点头道：“我这区区野草，自然比不上四姐绣的鸭子。”

云蓉气得鼻子都歪了，“我这是鸳鸯！你是不是眼瞎啊？”

旁边的姊妹皆忍不住噗嗤一笑。

“哦，原来是鸳鸯啊，看来四姐是有了心仪之人，想送给心上人呢。”

云蓉被她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地正要发难，冷不丁挨了云萝一瞪。

“蓉蓉这鸳鸯，绣得确实像鸭子。以免丢人现眼，还是尽早毁去为妙。”

她在说云蓉手里的绣布，也在说云蓉对裴照的心思。

听懂了她的威胁，云蓉红着眼眶把自己的绣布剪了，心里对云筝的恨也上了一层。

“云筝，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入夜，绣房内漆黑一片，以免着火，此处并未燃烛。

云蓉摸黑潜入，找到了云筝的绣布，抄起剪刀便将它划了个稀巴烂。

云蓉犹不解气，想起白日里嘲笑她的那几个千金，便也将她们的绣布毁了个七七八八，却唯独不敢碰云萝的绣棚。

许是做贼心虚，第二日她迟迟才到，绣房内已经是哭声一片了。

“这青松我都绣了两日了，准备送给祖母当寿礼的，怎么成这样了？”

“你那算什么？我这绣的可是喜服啊！现在可怎么办啊？”

“发生何事了？”

叶氏和云萝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顿时怒火中烧。

叶氏怒喝：“这是谁干的？”

阮娘子捡起那些凌乱的布帛，仔细查看后道：“明显是被人蓄意剪坏的，还有撕扯的痕迹，可明明昨日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叶氏逼问：“昨日谁是最后一个走的？”

云蓉立马道：“是云筝，我都看见了，昨夜她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呢。”

“云筝人呢？”

阮娘子皱眉，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了云筝的声音。

“母亲找我吗？”

她从外面踏入，手中还抱着自己的绣布，一脸茫然无辜。

云蓉表情一僵，“你、你的绣品怎么没事？”

“昨日我来了兴致，便把绣品带回菱花阁，几乎整夜未眠。大概是天道酬勤，竟然让我躲过这一劫。”

云蓉快气坏了，“什么天道酬勤，我看分明是你做贼心虚。大家的绣品被毁，唯独你的没事，哪有这么巧的事？”

有人忽然问：“云五小姐的绣品没事，那这框里的绣品是谁的？”

待那被剪得稀碎的绣品被拿出来时，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云萝突然尖叫一声。

“我的百花图！”

那是云萝欲献给宁贵妃的，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缝制，本来就差个收尾，现在却被人剪破了好几个洞，基本报废了。

云萝气得浑身发抖，叶氏更是大为光火，厉喝道：“云筝，你好大的胆子！”

“母亲何意？莫不是以为这些绣品是我毁的？”

叶氏咬牙切齿，“早知道你这野种心肠歹毒，我就不该让你踏入绣房一步！”

云筝面无表情，“母亲连查都不查，便断定是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你就跟你娘一样，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实际满肚子坏水，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云筝，我要杀了你！”

云萝愤怒地嘶喊着，不管不顾地朝她扑过去，那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地划向她的脸颊。

云筝擒住她的手，力道之大，令云萝忍不住尖叫出声。

“云萝！”叶氏急得大喝，“云筝，你想造反吗？还不快放了云萝！”

云筝将尖声叫嚷的云萝丢开，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一群人，强悍的气场，在那一瞬间竟是令全场噤若寒蝉。

“若说是我做的，那便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血口喷人，闹到官府也是挨嘴巴子的。还有，说我就说我，少牵扯到我娘。我娘在天有灵，若知道母亲如此惦记她，怕是夜半会爬到母亲的床头，与母亲叙旧的。”

叶氏一边怒火中烧，一边汗毛倒立，脸色忽青忽白，凝固的表情更是滑稽。

“你，你简直反了天了……”

她当即便要请家法，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不料阮娘子却站了出来。

“夫人，容我说一句公道话，毁坏这些绣品的，并非五小姐。”

阮娘子与多名权贵交好，虽然只是个绣娘，但叶氏还真不敢对她吆五喝六。

她忍着怒火道：“阮娘子不必为她说话，你不知道，这小野种心思歹毒，最我看她就是嫉恨云萝，怕她得了宁贵妃的青睐，才故意毁了她的百花图。方才蓉蓉不是说了吗？昨日她是最后一个走的，我看她就是那个时候动的手！”

“夫人误会了，昨夜云五小姐确实是最后一个走的，但是她是与我一道走的。”

叶氏错愕：“你说什么？”

阮娘子解释：“昨日我见五小姐的绣法甚是奇特，与她交流得忘了时间，从绣房离开后，便随她去了菱花阁，彻夜研究绣品。我可以保证，昨夜五小姐不曾离开，更不可能来绣房做出这等事情。”

叶氏不可置信。

阮娘子第一次来云府，凭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受云筝的威胁，或者被她收买。

既然这幕后黑手不是云筝，哪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