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变法之困难

傍晚的齐齐哈尔,带着一点专属于它的好闻的炊烟,那是夏天的尾巴,是秋天的开头。

既有太阳的热烈,又有落叶的忧伤,炊烟渲染了整座城市,薄薄的雾气使得人们沉默。

这几天的经历让他们发觉,这不再是那个强大的大乾国了,他们的命落在了外人手里。

章三躺在自己的书房,不停的翻身,心慌意乱,坐卧不安。

他的老婆以为他是心疼辫子,就劝慰他:“你与张大王一向来往密切落了不少好处,街坊邻居都骂咱们是满奸,现在都剪了辫子,这该是好事,怎么你反而愁眉不展了?”

“嘶~别捣乱,你给我扇扇风,燥得慌。”

章三祖上是鄂伦春人,与旗人的女儿通了婚,入赘做了上门姑爷,才改了满姓。

从血统上来讲,章三和多隆武的后人,还算是比较勉强的亲戚,他只是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一嘴,没太记得住。

但好像是自己的哪一位姑姑嫁给了多隆武的一位后人,算起来自己称呼杜拉尔•巴雅,应该叫祖姑外公。

他可以仗着和张太虚还有点交情,去求见张太虚,看看能不能赦免自己的这位远房亲戚。

他感受着并不太凉的微风,心中愈加烦躁,面色逐渐狰狞起来,对他的老婆说:“咱儿子呢?”

“在堂屋,和岳母娘一块吃饭呢。”

章三顿时泄了气,像一条死鱼一样,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这空气有了万斤的力量,压的他缓不过气。

“我…不能忘恩负义,你说对吧,咱们的家财,这房子,咱儿子,还有这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女人语气温柔的说:“当家的,你别多想,咱们就过咱们的小日子。你没看那些个衙门里的差人,过去见你趾高气昂,现在见了我一口一个大嫂,可见这张大王在这一天,咱们的好日子就有一天。”

“那……要是,张大王走了,咱们……总要有条后路吧。”

章三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魔怔一样,不断念叨着:

“大乾那么大势力,肯定会回来的,我不能等死,这是个机会,对…这是个机会,我不能等死……”

女人也看明白了,章三是要做一些危险的事,她急忙拦住章三,说道:“你发什么颠!大乾给你了什么?张大王给你了什么?你就是死也得对得起钱!”

“妇人之见,滚开!”

章三一脚踹开女人,看着她疼得哭泣,还是不忘劝阻自己。

“我去了。”

“你别犯浑!”

“我去了!你别管!”

章三突然在门前停住了脚,他看着自己院子里的新建的二层小楼,不禁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可他窝囊了一辈子。

一辈子被人看不起,一辈子让人说自己是个不三不四的,他唯有这一次做英雄的机会,他甚至不知道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当英雄的机会,像大英雄海兰察一样,那么大的英雄。

于是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路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人站岗,全城戒严。

他和士兵们关系比较好,毕竟最开始那些士兵的老婆都是他介绍的,在以后更是成了媒人专业户,凡是由他经手的婚姻,没有不成的。

城里的光棍汉子骂他满奸,他笑话那些人是穷光蛋,可剪了辫子后他觉得那些光棍汉子骂的对,他急于摆脱这个身份。

与士兵们打了招呼,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府衙。

门口的衙役,一见是章三,急忙迎接他:“三爷,这多事之秋,你怎么来了?”

“张大王呢?”

“在大堂查看新下来的户籍呢,你也知道这可是大事,说不得明天就有人掉脑袋。”

“你们这帮衙门当差的,就不劝劝他老人家?这辫子是说改就改的吗!”

“三爷,三爷,慎言慎言,你不想活我还想活,衙门里当差也不好当,都是把脑袋别裤腰上过日子。

再说了这也不能怪张大王,要不是有些人嘴贱触怒了康学士,张大王怎么会让咱们剪辫子,冤有头债有主,该找那人才是。”

章三此刻占据了道德高地,站得笔直。

“你们不说,我来说,我倒要看看张大王是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蛮横,剪辫子也不通知一声,这怎么能行,好歹跟我们说一声吧。”

衙役也看他不顺眼多时了,从他来的时候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得嘞,您请。”

衙役开了门,让章三进去,关门后对着身边的同伴说:“瞧瞧,瞧瞧,一个下九流的牙人,倒跟咱们爷们讲上王法了。

这世道还真他娘的变了,要我说就该给他杀了,让这些刁民知道知道什么叫衙门的威严。”

“得啦,人家给自由会办事,你有本事也给自由会办事?”

“嘿,你这人,他能办的事我也能办,不就是当媒人吗?我还有五六个未出阁的女儿呢,我要当婚介不比他强!”

“得啦,你那女儿个个虎背熊腰,吃得多拉的多,要是能嫁出去,至于二十了还在家里?”

“你!成!”

章三被人带着,顺利的进了立法院,在衙役的注视下,他感到有些恐惧,但还是敲了敲门,说道:“张大哥,你睡了吗?”

“进。”

“让你进呢,进吧。”

衙役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哎。”

章三推门而入,他看到张太虚正在整理户籍,将证明上的户籍信息誊抄在一个大本子上。

“我…我…”章三看了这一幕,不由得跪下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跪下,就是觉得膝盖软,他就觉得自己算是个臣子,张太虚是个皇帝。

他学着戏词里听过的话说道:“奴才,章那吉,见过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太虚无奈摇了摇头,没搭理他,只是一味的记录户籍,这是税收的基础,也是治理的基础,谁掌握了这个东西,谁就掌握了治理的权力。

“我…不是,奴才我给万岁爷请安了。”

章三跪累了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更加不知所措。

“你坐吧,找我有事?”张太虚问道。

“我,没事,不,我有事,我想让您饶恕那些,不愿意剪辫子的人。”

张太虚抬起头看着章三,非常不屑的说:“当初顺治皇帝入关,怎么不饶恕,不剃头的人?”

“我…我…”章三不知道说什么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辩解的理由:“还有些穷人也没剪辫子,难道要将他们一同杀了吗?”

张太虚对着门外说:“把六部的人叫过来,问问他们想不想要脑袋了。”

“是是是!是是是!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