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浮出

  • 宋血
  • 温馨之旅
  • 3367字
  • 2025-05-27 00:00:19

戌时三刻的风裹着寒意钻进破屋墙缝,林缚的后颈被小莲攥得发疼,却不及窗纸上晃动的刀影刺得心脏发紧。

他望着那两个影子在月光下交叠——举刀的那个臂展过肩,刀鞘上缠着褪色的红布,是汴京市井泼皮惯用的“丧门刀“;另一个抱着匣子的身形佝偻,袖口沾着星点墨迹,倒像是哪家书吏。

“他娘的,这破屋连个狗洞都没有。“粗哑声音骂骂咧咧,刀尖“当“地磕在门槛上,“那酸丁要是敢跑——“

“嘘!“带鼻音的声音突然压低,“你听。“

林缚的呼吸几乎停住。

小莲的指甲已经掐进他手背,却比不过他自己掌心那道月牙形的血痕——那是方才捏碎芝麻糖时,糖渣扎进肉里的。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血书,想起母亲跪在灵前哭到嘶哑的“清儿“,喉间的腥甜突然翻涌,差点呛出声。

“吱呀——“

门环第三次被扣响时,林缚突然松开小莲的手。

他摸了摸怀里的铁券,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爬进心口。

系统界面在眼前闪过一道幽光,罪证录上“林正清毒杀案“的条目还空着,像道等着血来填的伤口。

“小莲,躲到梁上。“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屋角堆着的破木箱,“要是有动静,就往大相国寺前的茶棚跑,找卖杏仁茶的王伯。“

少女眼睛瞪得溜圆,发辫上的菜叶子被风掀起又落下。

她咬着嘴唇,从腰间摸出短刀——是张顺用船钉打的,刀身还带着毛刺。“老师要是有事,我就用这刀捅他们。“她踮脚把短刀塞进林缚袖中,转身攀着木箱往上爬,布裙扫过墙皮,簌簌落了满地白灰。

门开的刹那,月光劈头盖脸砸进来。

站在门口的不是举刀的泼皮,而是个裹着灰布斗篷的人。

他兜帽压得极低,露出半张爬满皱纹的脸,左眉骨有道寸长的刀疤,正随着喘息微微抽搐。

“您是...“林缚的话卡在喉咙里。

“林博士。“沙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喉音,像砂纸磨过陶片,“老朽张全,当年在林大人书房当差。“

林缚的指尖猛地一颤。

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总缩在角落的老仆,想起自己十岁那年摔碎砚台,是这人跪在地上替他擦干净墨渍。“张伯?“他脱口而出,“您不是...十年前就回山东老家了?“

“回什么老家。“张全扯下斗篷,露出腰间缠着的渗血绷带,“蔡相爷的人追了我三年,上个月在陈留县砍了我一刀。“他踉跄着踉跄着坐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林大人走的那晚,我躲在书案下。

他喝了第三盏茶,突然捂着胸口撞翻茶盏——茶盏里的水,是红的。“

小莲从梁上探下半个脑袋,短刀在月光下闪了道冷光。

林缚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发疼,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糙纸,手背上的血珠滴在纸上,晕开个暗红的点。

“他喊了您的名字。“张全掀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烧焦的账册残页,“说'让林缚看'。

后来蔡公子带人来,把书房烧了个干净,我偷藏了这半页——上面记着苏州粮道的亏空,蔡相爷的私印盖了七处。“

林缚的炭笔“啪“地断成两截。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血书,最后那句“粮道有虎“突然有了形状。

系统界面的罪证录开始闪烁红光,一行行小字自动浮现:蔡京·苏州粮道贪银二十万两、蔡攸·烧毁御史奏疏、张全证词·林正清毒杀案。

“他们要的是林大人手里的《河防策》。“张全咳嗽起来,血沫子溅在账册上,“那策子里写着黄河改道的法子,能断了蔡相爷卖河工物料的财路。

您阿爹说要在朝上念给官家听,结果...结果第二日就...“

小莲突然从梁上跳下来,怀里抱着个粗陶水壶。

她蹲在张全跟前,用袖口擦他嘴角的血:“张爷爷喝口水。“少女的声音发颤,可手稳得像山涧里的石头。

林缚把断成两截的炭笔收进袖中。

他望着张全腰间的绷带,血已经浸透了灰布,在地上洇出个扭曲的蝴蝶形状。“您为什么现在才说?“他问,声音像浸在冰水里。

“我这把老骨头撑不过这个月了。“张全抓住林缚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脉门,“林大人走的时候,眼睛没闭。

我每晚都梦见他站在床前,问我'张全,你敢不敢说'。“他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个铜哨,“蔡相爷的暗桩就在大相国寺西角的茶棚,您要是查案,吹这个哨子,会有人引开他们。“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罪证录新增三条,当前进度:司谏阶97/100。“

林缚把铜哨收进怀里。

他望着张全逐渐灰白的脸,突然想起父亲教他读《汉书》时说的话:“直臣之血,当溉后世之花。“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浸透血泪的史书里,每个字都是有人用命来写的。

“张伯。“他蹲下来,替老人理了理斗篷,“您安心。

他们欠的债,我会一笔笔算回来。“

张全笑了,刀疤在脸上扯出个扭曲的弧度。

他指了指窗外:“后巷第三块青石板下,有我藏的账册。

蔡相爷的义子在扬州倒卖军粮,凭证都在里面。“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垂了下去,铜哨“当啷“掉在地上。

小莲扑过去摸他的鼻息,眼泪砸在老人脸上:“老师,他...他没气了。“

林缚闭了闭眼。

他捡起铜哨,放进张全手里,又把那半块账册残页塞进自己衣襟。

系统罪证录的数字跳到了98,鲜红的进度条像团烧不尽的火。

“小莲,把后巷的青石板撬了。“他摸出怀里的铁券,在月光下照了照,“我们带张伯去城外义庄,然后回太学。“

少女抹了把眼泪,从木箱底下摸出个铁凿。

她的手还在抖,可凿子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却清脆得像晨钟。

子时三刻,太学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林缚推开偏厅的门时,安营正蹲在火盆边磨刀,白日靠在柱子上打盹,青田翘着二郎腿啃花生,脚边堆了半筐壳。

听见动静,三人同时抬头——安营的刀“噌“地出鞘,白日的手按在腰间铁尺上,青田的花生“哗啦“掉了一地。

“老师?“安营的刀光映着他发红的眼,“你身上有血味。“

林缚把怀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摊:半块账册、铜哨、染血的油纸包。

小莲跟在他身后,抱着个用蓝布裹着的匣子——里面是从青石板下挖出的三十本账册,每本封皮都盖着“蔡记“的朱印。

“我阿爹是被蔡京毒杀的。“他说,声音像浸了冰的铁,“张全,当年的老仆,刚死在破屋里。“

安营的刀“当“地掉在地上。

这个总把“血债血偿“挂在嘴边的少年,此刻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我阿爹也是被蔡京构陷的,说他私通西夏。

可后来我查到,西夏的密信是蔡府师爷仿的笔迹。“

白日猛地站直身子,铁尺在柱子上敲出个凹痕:“上个月我去军器监领箭簇,看见蔡攸的管家往马车上搬精铁,说是'皇商采办'。

现在想来,怕不是拿了军器监的料。“

青田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眼泪都出来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前日替吏部侍郎算卦,说他印堂发黑,得捐三千贯消灾。

他急得直跳脚,说钱都给蔡相爷的寿礼备了——原来寿礼是苏州的田契,五十顷好地,才花了八百贯。“

林缚望着桌上的东西,系统罪证录的进度条已经爬到了99。

他摸出炭笔,在墙上画了个圈,圈里写着“蔡京“,周围辐射出“苏州粮道““扬州军粮““吏部田契““军器监精铁“几个字。

“先拿蔡攸身边的人开刀。“他指着“军器监精铁“的位置,“白日,你明日带两个信得过的兵,守在军器监后墙。

青田,你去查蔡攸的管家最近跟哪些商队碰头。

安营...“他转向少年,“你去大相国寺西角的茶棚,吹这个铜哨——张全说那里有暗桩,我们可以反用他们的人。“

小莲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把蓝布匣子递过来:“老师,这里面有蔡攸跟金国使者的信。“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青石板下看见的,用蜜蜡封着。“

林缚的手指顿在匣扣上。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铜锣声——是巡城兵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在夜空里撞来撞去。

“啪!“

偏厅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太学生跌跌撞撞冲进来,额角还挂着血:“林博士!

蔡攸带了二十个府兵,说要搜太学!

他们...他们说您私藏反书!“

林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望向墙上的炭笔痕迹,又望向桌上摊开的账册——那些蔡家的罪证,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罪证录完成100条,激活司谏阶。“

“安营,把账册塞进藏书阁的《春秋》经匣里。“他抓起蓝布匣子塞进小莲怀里,“小莲,去东跨院找王典簿,就说我借他的炭库用用。

白日,带府兵从侧门绕,引开他们的人。

青田...“他转向算师,“你扮作烧火的,把墙上的炭痕擦了。“

众人应了声,各自行动。

安营抄起账册往怀里塞,白日抄起铁尺撞开窗户,青田抓起扫帚就往墙上扑。

小莲抱着匣子跑出去时,衣角扫过林缚的手,留下一片温热。

林缚站在空荡荡的偏厅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摸了摸怀里的铁券,又摸了摸系统界面上亮着金光的“司谏阶“。

窗外的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他腰间的御史剑上——那是系统奖励的,剑鞘上刻着“替天巡狩“四个小字,此刻正泛着冷冽的光。

“林博士!“

蔡攸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混着兵器碰撞的脆响。

林缚整理了下衣袍,转身推开偏厅的门。

月光落进他眼底,像淬了火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