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槐雨像是怕向小园纠缠不休，他忽然望向王柔，问：“郑思柔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这个小八娘的名字。
王柔脸色苍白，她和向小园对视一眼。
向小园捏了捏她的手，鼓足勇气对槐雨道：“师兄，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替我保密。”
槐雨撩眼看她：“说。”
向小园把王柔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槐雨倒觉得有趣：“你的意思是，有人给你送信，让你扮作郑思柔，藏进郑家杀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就是他想杀郑国公，但不好自己出手，才使出一招借刀杀人？”
王柔闻言，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复仇计划其实也成了旁人计策里的一环。
倒是向小园仔细思考了一下，此人深知郑家家事，还知道王君阳的旧事……她心中有一个可怕的念头。
向小园震惊不已：“如果给阿柔送信的人……就是陛下呢？”
王柔已经面无血色了：“他故意诱我去查父亲的旧事？他不怕我查明真相，让天下人对知道他这个君王犯下的恶事吗？他不怕丧失民心吗？”
“杀一个小姑娘需要费多大劲儿？那可比杀郑国公简单多了。”槐雨嗤笑一声，比了个拇指，“你们且查吧，能扳倒皇帝，我当你是这个。”
王柔一想到皇帝其实就是想借她杀了郑国公，也好掩盖从前残害忠良的丑闻，她心灰意冷，也恨自己无能，做不了太多的事。
可向小园却不愿服输，她还是坚持说：“且试试，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槐雨师兄，帮我查个叫‘杨琚’的人。还有，此事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槐雨：“为何？”
向小园一脸看傻子：“我要查的人，可是殿下的爹！咱们悄悄进行就行，有劳师兄了。”
槐雨：“……行。”
槐雨办事，向小园很放心。
夜里，阿七鬼鬼祟祟来了一趟院子，他探头探脑，打量向小园的住处。
倒是奇怪，屋里没摔桌子没摔椅，干干净净的，难不成槐雨还打不过那个野男人？不应该啊，要么就是出刀太快，不用干架，对方人头就落地了。
向小园今晚嫌天冷，想在院子里吃锅子，倒是喊了槐雨，可师兄日理万机，深夜忙完才能来吃。
为了热闹，向小园又喊燕芸、林其羽来凑个人气儿。
她端着用刀片好的羊肉，正巧和阿七对上眼。
虽然向小园烦阿七，但她还是会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于是她对阿七招招手：“师兄，来吃一口？”
阿七也不客气，他清咳一声：“既然你盛情相邀，那师兄我也就不客气了。”
向小园翻白眼：“你就没客气过。”
阿七看了一眼桌上帮忙布菜的王柔，倒是好奇怎么多了个没见过的姑娘。
但他没空聊这个，反而是问向小园：“方才……槐雨没生气吧？”
向小园不解：“师兄生什么气？”
阿七震惊：“他怎么不生气？难道他竟有如此容人之量？那凭什么我和你说一句话就要遭到他毒打，别的野男人和你说话就不会？！”
没等阿七说完，一枚银叶忽然破空袭来，削下他手中折扇此等手劲儿，此等手笔，除了槐雨这个疯子还有谁？！
阿七扭头，一脸怨怼：“你针对我……”
槐雨拧眉，没听懂阿七的话，只冷声呵斥他：“离小娘子远些，休要毛手毛脚。”
闻言，阿七更委屈了……怎么了？凭什么大家都招惹向小园，可槐雨只打他？他看起来这么欠揍么？
向小园看不懂师兄们的眉眼官司，她索性不管了。
等林其羽和燕芸带菜过来，小院总算开饭了。
阿七爱吃肉，今天也是专程过来抢肉的。
就是他运道不好，撞上坏心眼的槐雨师兄。
凡是阿七动筷子的时候，槐雨必要眼疾手快一抢，直接把肉片捞到向小园碗里。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向小园看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肉片，一个人吃不掉，又用公筷分给朋友。
但大家都是玄麒司做事的，难得凑起来，虽然吃饭看起来略有些古怪，但好歹也算是和谐相处。
一顿饭吃完，林其羽和燕芸想到槐雨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彪悍，心里发虚，找个借口赶紧开溜了。
阿七也吃了一肚子火，打算外出买个羊肉胡饼垫垫。
而王柔和槐雨不熟，先一步回房间铺床去了。
偌大的灶房，仅剩下向小园和槐雨二人。
灶房烛火灼灼，铺陈一片黄澄澄的暖光。
槐雨就这么抱臂倚在门边，对她道：“你要的人，我已查到了。”
向小园一脸佩服：“师兄，你好快啊！”
槐雨：“……”
他默了默，继续说：“杨琚如今是监察御史，在为陛下做事，近日正巧在凉州旁边的靖州办差，若是你想寻他，我可以领你去。”
向小园自然知道监察御史是什么，那是陛下麾下的酷吏，许多世家官吏都极为畏惧监察御史，因他们是皇帝用来铲除盘根错节的士族的工具，不仅能抓捕告发官吏，还兼着帮天子巩固政权的任务，堪称皇帝的爪牙。
杨琚从一个小小幕僚，能混到皇帝的走狗这份上，其中肯定有皇帝的提携，也有断他后路的意思。
他开罪世家，文武百官对他恨之入骨，唯有皇帝能保下他一命。
向小园明白了：“他的命都掌在皇帝手上，想逼他说出当年王家的真相，想来是不易。”
毕竟谁敢和皇帝作对呢？
槐雨挑眉：“法子倒有，直接喂他服下毒药，不帮我等平反就要他的命。只是单他一个的供词，对陛下来说不痛不痒，你们不过是白费功夫。”
向小园道：“我知道是白费功夫，可这种蠢事还是得有人去做。就当是我不自量力，螳臂当车，槐雨师兄，你帮我一次吧。”
她似乎已经知道槐雨是多么面冷心热的一个人了。
只要她软下声音和他讲话，他从不会拒绝。
就连槐雨也觉得……他定是疯了。
为何要为了向小园而破坏他的大计，屡屡为她涉险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