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市政工程能不能走点心?
下一秒,后脑勺磕在水泥地上的钝痛还没散开,他就听见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是汽车鸣笛,不是广场舞喇叭,是一种……叽里呱啦、调子拐来拐去的“鸟语”。
他猛地睁开眼,阳光刺得他眯了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攒动的脑袋。
不是他熟悉的板寸、卷发、染成五颜六色的时尚发型,而是……高束的发髻?包着头巾的脑袋?还有几个留着络腮胡、深目高鼻的壮汉,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瞅他。
“我……操?”李伟下意识地骂了句,声音有点哑。
这一开口,周围的“鸟语”突然停了。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他,表情从“看热闹”变成了“看神经病”。有人指着他的T恤,嘴里蹦出几个他完全听不懂的音节,音调跟唱戏似的;有人对着他的牛仔裤指指点点,像是在研究什么稀奇布料。
李伟这才发现不对劲。
他不在下班路上的人行道了。
脚下是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缝隙里还长着草。周围是古色古香的木结构房子,飞檐翘角,挂着看不懂的幌子(上面写的字弯弯曲曲,像没学过书法的人瞎画的)。空气里飘着一股混杂着马粪、食物和某种香料的味道,跟他住的小区门口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这……拍电影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手一摸,口袋里还攥着半根凉透了的烤肠——加班到九点,路过小吃摊买的,还没来得及啃完。
这一动,人群更炸了。
有人大喊了一声(听着像“有刺客”?),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腰里佩刀的人(看着像保安,但装备太硬核了)正往这边跑。
李伟慌了。
他不是演员,没穿戏服,手里还拿着现代食品,这要是被当成“捣乱分子”抓起来,解释得清吗?
“别抓我!我是路过的!”他一边喊,一边想站起来跑路,结果牛仔裤的裤脚被自己踩住,“啪叽”一声,又摔回地上,结结实实地给围观群众磕了个“见面礼”。
哄笑声此起彼伏。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孩(大概七八岁),趁着混乱钻到他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烤肠。李伟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孩一把抢过烤肠,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然后呸呸吐出来,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跑了。
“我……”李伟气懵了。
穿越?
这个词像闪电一样劈进他脑子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印着“摸鱼协会荣誉会员”),牛仔裤,运动鞋,再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长袍、发髻、佩刀……以及远处那座隐约可见的、气派得不像话的城门楼子。
不是拍电影。
他好像……真的从2023年的井盖底下,掉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喂!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啊?”他对着人群大喊,试图挤出一个友善(但可能很扭曲)的微笑,“是西安吗?还是洛阳?搞旅游沉浸式体验也不用这么逼真吧?”
回应他的,是更多的“鸟语”和指指点点。
那个领头的佩刀“保安”已经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了句什么。李伟只听懂了一个字的发音——有点像“抓”?
“别抓我!我有身份证!”他手忙脚乱地摸口袋,掏出的不是身份证,是一个亮闪闪的打火机(抽烟剩下的,忘了扔)。
他脑子一抽,“啪”地打着火。
火苗“噌”地窜起来,在阳光下不算显眼,但在一群明显没见过打火机的古人眼里,效果拔群。
佩刀“保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围观人群也“哗”地散开一圈,眼神从“看神经病”变成了“看妖怪”。
李伟举着打火机,自己也愣了。
这……好像有点用?
他赶紧晃了晃打火机,火苗跟着摇曳。他学着电影里的样子,龇牙咧嘴地做出“很凶”的表情,同时慢慢往后挪——管他是哪儿,先跑了再说!
佩刀“保安”大概是没见过这种“玩火”的小玩意儿,犹豫了一下,没立刻上前。
李伟趁机转身,也顾不上拍身上的土,拔腿就往人群稀疏的小巷子里冲。牛仔裤跑起来确实不如长袍方便,他感觉裤裆都快扯裂了,身后还传来那“保安”愤怒的叫喊声,以及人群的喧哗。
他一头扎进巷子,跑了好几百米,直到听不见身后的声音,才扶着墙大口喘气。
心脏砰砰直跳,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打火机,又摸了摸口袋里早就黑屏的手机。
烤肠没了。
手机废了。
周围全是陌生人,说的全是外星话。
李伟瘫坐在地上,看着巷子尽头那片陌生的天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而他现在唯一的“武器”,是一个快没油的打火机。
以及,一脑子在这个鬼地方屁用没有的、关于KPI和外卖软件的知识。
“操。”他又骂了一句,这次是真的绝望了。
巷口似乎传来了脚步声,李伟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打火机揣回兜里,猫着腰往更深的暗处缩去。
唐朝的第一天,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