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噩梦成真
- 替身觉醒:致命反杀局
- 星辰神宫的尚九
- 7793字
- 2025-07-08 12:44:58
苏清在电视上泪眼婆娑:“梦里总有人推我下楼……”
第二天,张敏被叫回陆宅“归还物品”。
楼梯转角,苏清突然抓住她手腕,贴近耳语:“看好了,赝品。”
身体向后倒去的瞬间,苏清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重物滚落声惊动整个宅邸。
陆沉赤红着眼冲来,像要撕碎她:“毒妇!你对她做了什么?!”
警笛再次撕裂夜空,记者长枪短炮堵死大门。
张敏在拘留所冰凉长椅上蜷缩,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硬物——
那是苏清坠楼时,从口袋里滚落的药瓶。
标签上模糊印着:神经抑制类药物。
霉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在狭小公寓的每个角落无声弥漫,如同粘稠的蛛网,紧紧缠绕着张敏的每一次呼吸。窗框边缘,几缕细小的冰晶无声蔓延,是昨夜严寒留下的最后痕迹。冰冷的空气钻进单薄的毛衣,直刺骨髓。她蜷在唯一还算完好的旧沙发一角,怀里紧抱着那个廉价的暖水袋,塑料外壳早已被体温捂得温热,却丝毫驱不散深入脏腑的寒意。
电视屏幕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像一只窥探的眼睛。地方新闻台的女主播妆容精致,声音带着职业化的抑扬顿挫:“……备受瞩目的苏清小姐,在经历漫长昏迷奇迹苏醒后,首次通过本台表达她的心路历程……”画面切换,聚焦在陆宅那间熟悉的、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起居室。
苏清出现了。她半倚在宽大的白色欧式沙发里,薄毯轻柔地搭在腿上,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脆弱,如同易碎的琉璃。镜头特写捕捉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尚未干涸的泪痕,每一滴泪珠都精准地反射着精心布置的柔光。
“谢谢大家的关心,”苏清的声音细弱游丝,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长睫轻颤,一滴泪珠无声滑落,“能醒来……能再次感受到阳光,真的很感恩。”她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眼神空茫,带着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茫然,脆弱得令人心碎。“只是……那些噩梦……”她纤细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紧了毯子的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它们总是不放过我。一遍又一遍……特别清晰,特别可怕……”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咽喉,身体无法控制地轻颤起来,目光惊恐地投向镜头方向,却又似乎穿透镜头,看到了更远处某个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
“楼梯……那么高……那么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电视机前特定的那个人,“梦里……总有人推我!就在楼梯口!我看不清脸……但那双手……那力气……冰冷又凶狠!要把我重新推回黑暗里去!”
苏清猛地捂住脸,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溢出来,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助和控诉。镜头适时地拉近,捕捉着她每一个痛苦的表情细节,将这份惊惧和控诉无限放大。
啪嗒一声轻响,屏幕陷入一片漆黑。张敏面无表情地按掉了遥控器电源。公寓里瞬间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灌入一片更深的死寂。那刻意营造的惊惧控诉,如同粘稠冰冷的沥青,无声地糊满了整个空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她站起身,走向厨房那个吱呀作响的老旧冰箱,胃里空得发痛。拉开冰箱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层薄薄的寒霜覆盖在塑料隔板上。昨天剩下的最后半块面包,不见了。她清楚记得自己放在最上层隔板靠右的位置。封杀令早已从工作延伸到了生存的最基本层面,连这贫民窟里的小超市老板,也在接到某个电话后,对着她惶恐地摇头。饥饿如同冰冷的爪子,缓慢而执着地撕扯着她的胃壁。
就在这时,门铃声骤然响起,短促、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粗暴地撕破了公寓里压抑的死寂。
张敏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那铃声狠狠攥住。她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楼道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其中一人,正是陆沉那个心腹助理,姓王,张敏记得他那双看人时毫无温度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冰冷铁锈味,拉开了门。
“张小姐。”王助理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平板,没有任何起伏,“陆先生让你立刻去一趟陆宅。有些属于苏小姐的私人物品需要你‘归还’。”他刻意加重了“归还”两个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苏清在电视上那番“噩梦”控诉犹在耳边,此刻陆沉的召唤,瞬间如同淬毒的绞索,无声无息地勒紧了她的脖颈。是陷阱。一个赤裸裸的、铺好了所有前奏的陷阱。
“现在?”张敏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现在。”王助理毫无转圜余地,侧身让开一步,动作示意她立刻跟上。他身后那尊“石像”向前踏了一步,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没有选择。或者说,选择早已被剥夺。张敏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拿起挂在门后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套在身上。外套的粗糙纤维摩擦着皮肤,带着一股散不去的陈旧气息。她跟着两个黑衣男人走下摇摇欲坠的楼梯,钻进那辆停在巷口、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宾利。
引擎低沉地轰鸣,车子无声地滑入车流,将那片弥漫着绝望和霉味的街区远远抛在身后。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冰冷的光影在张敏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她靠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闭着眼,强迫自己将每一丝情绪都压进心底最深的角落,像关押危险的猛兽。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感,提醒她保持清醒。
车子最终驶入那熟悉又令人窒息的陆宅大门。深宅大院,每一块砖石、每一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奢华。巨大的铁艺雕花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仿佛将猎物彻底关进了囚笼。
宅邸内部更是安静得诡异。往日忙碌的佣人此刻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穿梭在巨大的空间里,刻意回避着她的目光,脚步轻得听不到一丝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气息,却压不住一股无形的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王助理将她直接带到了主楼梯下方的大厅入口处。“在这里等着。”他丢下冷冰冰的一句,便转身离开,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铺着厚地毯的回廊深处。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穹顶垂落,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芒,将张敏孤单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旷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耳膜。她微微垂着眼睫,目光落在楼梯转角处那盆巨大、叶脉肥厚的滴水观音上,墨绿的叶片在冷光下泛着不祥的油亮。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方终于传来细微的声响。轻盈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刻意的、病弱的拖沓。
张敏抬起眼。
苏清正缓缓从二楼走下来。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象牙白家居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更添几分弱不禁风的楚楚之态。她扶着光滑的红木扶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楼梯,而是薄冰。那张苍白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在长睫的阴影下,幽深得看不见底,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毫无遮拦地落在张敏身上,一寸寸地审视、丈量。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声中缩短。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就在苏清即将踏上最后几级台阶,走到与张敏平齐的楼梯转角平台时,她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的身体似乎有些脱力,微微晃了晃,手更紧地抓住了楼梯扶手,指节用力得泛白,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痛楚的吸气声。张敏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并非出于关心,而是本能地警惕。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苏清那只原本扶着栏杆的手,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快如闪电般猛地探出,冰冷的手指带着一股狠绝的力道,死死扣住了张敏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一股浓烈而奇异的香水味猛地冲入张敏的鼻腔,甜腻得令人作呕。
张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瞳孔骤然收缩。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挣脱的反应,苏清那张苍白的脸已猝然贴近!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带着一种淬毒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字字如冰锥:
“看好了,赝品。这才叫——噩梦成真。”
那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即将得逞的疯狂快意。
话音落下的刹那,苏清扣住张敏手腕的手猛地向后一拽,同时,她自己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和力量,毫不犹豫地向后仰倒!那张苍白的脸上,唇角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勾起,扯出一个冰冷、扭曲、充满了极致恶意和嘲弄的诡异弧度!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张敏清晰地看到苏清眼中闪烁的疯狂快意,像地狱里燃烧的鬼火。她感觉到自己手腕上那冰冷的钳制骤然松开,那只手甚至还在她手臂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向后的推力。紧接着,是重物滚落楼梯时沉闷而可怕的撞击声。
砰!咚!骨肉与坚硬木料、冰冷大理石台阶碰撞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沉闷地敲打在空旷宅邸的每一个角落,像地狱传来的鼓点。苏清那身象牙白的长裙在翻滚中凌乱不堪,如同一朵被粗暴碾碎的玉兰花,一路翻滚着,最终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瘫倒在楼梯下方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开,遮住了大半张脸。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下一秒,这死寂被彻底、狂暴地撕裂!
“清清——!!”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二楼回廊深处炸响!陆沉的身影如同失控的炮弹般冲了出来!他脸上是张敏从未见过的、完全扭曲的暴怒和惊惧,平日里深潭般幽冷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他甚至来不及走楼梯,单手一撑二楼栏杆,竟直接从高处飞跃而下,重重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几步就扑到了苏清身边。
“清清!清清!”陆沉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慌。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慌乱地去探苏清的鼻息,摸她的脉搏,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当他看到她额角迅速肿起并渗出血丝的可怕伤口,以及她软绵绵毫无生气的身体时,那股暴戾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如血的双眸死死钉在楼梯平台上僵立着的张敏身上,那目光里翻滚着纯粹的、欲要择人而噬的杀意!
“张敏!!”他几乎是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喷溅出的滚烫岩浆,“你这个毒妇!!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声咆哮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怒,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张敏的耳膜上,震得她颅腔内嗡嗡作响。她站在楼梯转角平台,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冰冷的大理石寒意透过薄薄的鞋底直窜上来。楼下,陆沉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抱着苏清毫无生气的身体,赤红的眼睛死死锁着她,那目光里的恨意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她焚成灰烬。周围,原本死寂的宅邸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穴,瞬间炸开!佣人们惊恐地从各个角落涌出,杂乱的脚步声、压抑的抽气声、慌乱的询问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无数道惊惧、猜疑、鄙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将她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报警!!”陆沉的咆哮再次撕裂混乱的空气,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一手紧紧搂着苏清,另一只手指着张敏,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立刻报警!!抓住这个蓄意谋杀的凶手!!”
管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哆嗦着手掏出手机拨打。陆沉不再看张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人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苏清,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冲向一楼的医疗室,一边走一边失控地低吼:“叫医生!快叫陈医生过来!清清,别怕,我在这里……别怕……”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和绝望。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嚎叫,彻底撕裂了陆宅上空最后一丝虚假的宁静。警笛声未落,另一波喧嚣已然涌至大门外——闻风而动的记者!长枪短炮的闪光灯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疯狂闪烁,如同密集的暴雨,将大厅内混乱的景象切割成无数个刺目的光斑。快门声、记者的高声提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充满窥探欲和恶意的声浪,冲击着厚重的门窗。
“陆先生!苏小姐情况如何?”
“张小姐在里面吗?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因嫉妒行凶?”
“陆氏对此有何回应?是否涉及豪门恩怨?”
“……”
混乱达到了顶点。王助理带着几个保镖,面色铁青地冲向大门,试图阻拦汹涌的人潮,场面一片混乱。
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穿过喧闹的人群,在王助理的引导下,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为首的中年警官,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正是上次在“故意伤害未遂”案中秉公处理、最终还了张敏清白的陈警官。他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孤零零站在楼梯上的张敏身上,眉头深深锁起,眼神复杂。
“张小姐,”陈警官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他出示了证件。
没有辩解。张敏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在门外记者更加疯狂的闪光灯轰炸下,她沉默地走下楼梯,脚步很稳,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看一眼医疗室紧闭的门。她挺直着背脊,像一个走向刑场的囚徒,沉默地走向那扇象征着风暴中心的大门。冰冷的手铐落在腕上时,那金属的寒意刺骨。
警车启动,缓缓驶离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的陆宅。车窗外,是不断闪烁的镁光灯和一张张扭曲兴奋的脸。车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张敏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着眼,隔绝了外面疯狂的喧嚣,也隔绝了旁边警察审视的目光。手腕上,金属铐环紧贴着皮肤,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意。
拘留所那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再次涌入鼻腔。依旧是那间狭小、冰冷、空无一物的临时留置室。张敏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喧嚣和疯狂被厚重的铁门隔绝在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深入骨髓的寒冷。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铁门开启的沉重声响。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是顾言。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夹克,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暗夜里的星子。
“陈警官在走程序,争取尽快让你离开,但这次……”顾言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舆论压力太大了,苏清摔得不轻,还在昏迷,陆沉咬死你是蓄意谋杀。现场只有你们两个,情况对你极其不利。”
张敏抬起眼,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深处却燃烧着幽暗的火。“我知道。”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死局。”
顾言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我需要知道全部细节。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她衣服上的褶皱。”
张敏闭上眼,强迫自己回溯那电光火石、却足以致命的一幕。冰冷的手腕被扣住、那甜腻刺鼻的香水味、贴近耳畔淬毒的耳语、身体后倒时脸上那抹诡异到极致的笑容、以及……那微小的、向后的推力。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地印在脑海中。
“她抓我的手腕,力道非常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张敏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像在陈述别人的遭遇,“她说‘看好了,赝品。这才叫——噩梦成真’。然后,她主动向后倒,同时……”她顿了顿,睁开眼,直视顾言,“她给了我一个很小的推力,确保我无法在那一刻站稳或者挣脱,必须成为她坠落的‘见证者’和‘推手’。”
顾言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锋利,他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和一支电子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勾勒起来,同时追问:“推力?方向?角度?大概力道?她倒下去的时候,身体姿态?手的位置?”
张敏竭力回忆,配合顾言的草图,精确描述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微小动作和身体姿态。顾言专注地记录着,眉头紧锁,口中喃喃:“主动后倒发力点……姿态控制……落地角度……人为制造撞击伤……”他的专业术语流畅而冰冷,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
画完最后一笔,顾言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某种洞悉的光芒:“典型的自导自演式陷害,但非常专业,对身体的掌控力和对疼痛的忍耐力都超乎常人。她受过训练?或者……有特殊经验?”他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张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关键点:“她倒下去的时候,口袋里有东西掉出来了。很小,滚到我脚边。”她的手下意识地抚向自己旧外套的口袋。
顾言的目光瞬间锁定她的动作:“什么东西?”
张敏的手指在口袋里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圆柱状的硬物。她慢慢地将它掏了出来。
拘留室惨白的灯光下,那是一个很小的、深棕色不透明玻璃药瓶,材质厚重,瓶盖是金属的,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但瓶身侧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白色印刷标签。标签显然被磨损过,边角有些卷翘,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在刺目的白炽灯光下,张敏眯起眼,努力辨认着标签上残留的印刷体字迹。
标签顶端印着一行较大的英文花体字,依稀能辨出是药品名称,但中间几个字母被磨花了:
“Neuro-Supre…… Inhibitor”
(神经……抑制……剂)
下面一行小字标注着用途,同样模糊,但几个关键词触目惊心:
“For…… control…… seizures, tremors,……aggressive behavior……”
(用于控制……癫痫发作、震颤、……攻击性行为……)
最下方是剂量和服用方法,字迹还算清晰:
“Dosage: 1-2 tablets daily as needed. Warning: May cause drowsiness, dizziness. Do not operate machinery. Avoid alcohol. Discontinue if severe mood changes occur.”
(剂量:每日1-2片,按需服用。**警告:可能导致嗜睡、眩晕。避免操作机械。禁酒。如出现严重情绪变化,请停药。)
张敏的目光死死钉在“aggressive behavior”(攻击性行为)和“severe mood changes”(严重情绪变化)这几个词上,一股寒意比拘留室的冰冷更甚,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那些伪装出来的柔弱、惊恐、无助……苏清在电视上泪眼婆娑控诉“噩梦”的样子……陆沉那痛彻心扉的暴怒……一切的一切,在这个小小的药瓶面前,都显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裂缝。
顾言的目光同样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个药瓶。他伸出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紧迫:“给我看看。”
张敏将药瓶递了过去。顾言小心翼翼地接过,凑到灯光下,用指尖仔细摩挲着瓶身和标签,特别是那些磨损模糊的字迹边缘。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那层玻璃。
“标签是后贴上去的,”顾言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法证人员特有的冷静,“边缘有细微的粘贴痕迹残留,和瓶身的旧划痕不完全吻合。磨损也刻意了,关键信息刚好被磨掉……Neuro-Supre… Inhibitor?市面上常见的神经抑制剂名称缩写不长这样。这更像是一个刻意模糊的代号或者……幌子。”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张敏,“她口袋里的?你确定?”
“确定。”张敏的声音冰冷,“她倒下去翻滚时掉出来的,滚到我脚边。”
顾言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如同暗流汹涌的寒潭。他迅速拿出手机,对着药瓶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高清照片,动作干净利落。“这东西是关键!它指向的,可能不仅仅是‘柔弱’的伪装,更可能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寒意,“她某些‘真实’状态的根源。或者,是控制某些‘状态’的工具。”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还记得你之前发现的,她苏醒前频繁联系的那个神秘号码吗?结合这个……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就在这时,拘留室的门被敲响了。陈警官站在门口,脸色依旧严肃:“顾记者,时间到了。张小姐,律师已经在路上,我们会依法处理。”
顾言迅速收起手机和平板,将那个小小的药瓶紧紧攥在手心,深深看了张敏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安慰,只有一种钢铁般的决心和无声的传递——“等我”。
铁门再次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顾言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声音。
拘留室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冰冷的空气像凝固的冰水,包裹着张敏。她独自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把淬炼过却不肯折断的剑。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无情地泼洒下来,在她脚下投下一道浓重而孤绝的影子。
她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左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小片不起眼的白色纸屑——那是她从那个药瓶的磨损标签边缘,在顾言拍照前,用指甲极其小心地刮下来的一点点粘胶残留物。非常微小,混在掌纹里几乎看不见。指尖轻轻捻动那微小的颗粒,一种冰冷而粘稠的触感传来。
张敏缓缓合拢手掌,将那一点微末的证据紧紧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拘留室高处那扇狭小的铁窗,在地面上投下几道冰冷、扭曲的光斑。光与暗的交界处,一片沉寂的杀机无声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