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声带秘密

雨水还未停歇。

我坐在化妆间的角落,指尖摩挲着断裂的银链。金属已经失去光泽,像是一段被掩埋的记忆。镜子里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睫毛下垂,遮住眼底的情绪。

周砚之刚才问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星轨在我耳边轻声响起:【目标人物发声频率异常波动,建议立即启动“生理状态分析”】

我深吸一口气,将耳麦切换至加密模式,低声说:“开始分析。”

数据在视网膜上迅速铺开,一串串波形图与频谱曲线交错闪现。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细微的沙哑震颤,换气时有短暂的卡顿,这是典型的声带受损表现。

但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他每次发音时,喉部震动频率都有0.3秒的延迟,这说明损伤并非近期造成,而是长期累积的结果。

“系统,追溯伤势成因。”我继续指令。

屏幕闪烁几下,随后弹出一条提示:【初步判断为童年高烧引发急性喉炎,未及时治疗导致永久性声带纤维化】

我心头微震。

难怪他在那场雨戏里突然走神,也难怪他总是在说话时微微侧头,像是刻意避开某个角度的共鸣。

这不是演技问题,是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

星轨继续补充:【若不进行专业干预,未来五年内可能出现持续性失音风险】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地叩击桌面。

周砚之……原来你也藏着这样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片场依旧弥漫着昨夜暴雨残留的潮湿气息。

我早早到场,在后台更衣室等待周砚之到来。化妆师刚帮我调整完耳麦,我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来了。

隔着帘子,我能听到他和副导演交谈的声音。依旧是低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疲惫。

我起身走向休息区,假装偶遇。

“影帝今天来得早。”我语气淡然。

他抬头看我一眼,眼神有些晦涩,“昨晚睡不好。”

我点点头,顺势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可能是天气原因。”

他没接话,只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喉咙滚动间,我捕捉到他吞咽时的一丝僵硬。

“你嗓子不舒服?”我问得随意。

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担心我影响你的对手戏发挥?”

我摇头,“我只是觉得,演员的状态直接影响角色张力。如果连基本的身体状况都控制不好,谈何精准表达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道:“你总是这样,把一切都当成可以计算的数据。”

我没有否认。

因为他不知道,我确实拥有“数据”。

星轨已经开始比对过往影像资料。从他十年前的第一部电影试镜视频开始,一直到去年的金像奖发言片段,每一帧都被系统拆解分析。

结果显示,他的声音早在2015年就已经出现明显变化。而在一段模糊的采访录像中,他还曾无意间咳嗽了整整三十秒,镜头外有人递过药瓶。

我记下了那个药瓶上的标签图案。

一颗红色十字,嵌在蓝底圆环之中。

这是某家私人医院的标志。

而这家医院,就在星耀娱乐总部附近。

午饭时间,我借口胃不适,提前离开片场。

陆沉没有多问,只递给我一颗润喉糖,“别太拼。”

我没接,只是点头。

走出摄影棚后,我直接前往公司档案室。名义上是调阅《凰权》合约扫描件,实则另有目的。

门禁识别了我的指纹,系统亮起绿灯。

我走进去,快速翻找陈明远经手过的旧合同。

星轨同步开启OCR识别功能,搜索关键词:“医疗证明”、“健康报告”。

很快,一组数据跳出来。

2008年,一份乙方签约协议附件中,赫然写着:“乙方须定期提交健康报告至陈总办公室”。

我心中一凛。

这意味着,陈明远不仅掌握艺人的职业动向,还掌控他们的身体健康信息。

包括……周砚之?

我继续往下翻找,却在翻到某一页时,指尖猛然一顿。

一张附录纸上,印着熟悉的红色十字标志——正是我在周砚之采访片段中看到的那个。

我拍下照片,迅速退出系统。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收好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档案室。

阳光刺眼,照得我眯起眼。

看来,这场戏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回到化妆间,我取出随身携带的粉饼盒,打开夹层,里面还藏着之前从墙上刮下的粉末样本。

星轨提示:【可卡因残留浓度已下降至安全值,建议送交第三方机构检测】

我合上粉盒,目光落在墙角那张剧组合照上。

照片中的男人站在化妆台前,穿着一件T恤,图案正是红色十字标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灯光师会无意中泄露那段往事。

他们不是不小心,而是……根本逃不开。

这个圈子里,谁没有点秘密?

只是有些人选择藏起来,有些人却被逼着说出来。

而我,偏偏拥有揭开它们的能力。

傍晚,我又一次找到周砚之。

他正在练习台词,声音低沉而克制。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

“有个建议。”我说,“关于你的嗓子。”

他停下,转头看我。

“什么建议?”

我走过去,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上面是我整理的中医调理方案,伪装成“演员嗓音保养技巧”。

“试试这个。”我说,“也许能让你少受点苦。”

他拿起纸条,目光扫过内容,忽然笑了。

“叶清歌,”他低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好演员,毁在自己的身体上。”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一笑,“谢谢你。”

我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身后,他忽然又开口:“你知道吗?有些人,早就习惯了疼痛。”

我脚步一顿。

他继续说:“习惯到,它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没有回头,只是说:“那是因为还没遇到值得放手的理由。”

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我握紧手中的银链,知道这一章,才刚刚开始。

真正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别人。

而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