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抄写

她能有什么风雅,还练字?

“本宫叫你呢,你耳朵聋了吗?”说罢,薛祝宁把自己手里的毛笔砸向纪松澜的方向。

蘸着黑墨的毛笔正好砸在纪松澜的后背,他今天正好穿着白色粗布,黑黢黢的墨水砸黑后背好一大块,毛笔掉在地上,又在他裤脚上溅起一连串墨点。

纪松澜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毛笔,眼中有些怜惜,读书人最是见不得人糟蹋这些。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纪松澜拾起那支毛笔,走了过去。

纪松澜站她身旁磨墨,薛祝宁身上的楠木香依旧那么令人厌恶。

她随手从笔架上拿了支毛笔,正准备蘸墨,一只手突然挡在了她要蘸墨的手。

薛祝宁抬眼望向他。

纪松澜的无语写了一脸:“练簪花小楷不用这么大的笔。”

薛祝宁皱了皱鼻子,她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笔,正打量着再拿哪一支时,纪松澜从笔架上取下一支。

薛祝宁拿走他手里的毛笔,开始在纸上写着字。

她写的第一笔,纪松澜就看出她没读过什么书,草包一个。

纪松澜没出声,兀自移开视线,安静的磨着自己的墨。

薛祝宁其实也没有多少练字的雅致,她看着别扭的纪松澜,没过一会,薛祝宁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纪松澜,你罚抄过吗?你小时候一定少不了罚抄吧。”

纪松澜仍旧低着头:“公主问这做什么?”

薛祝宁把桌上的一沓子纸挪他眼前:“你帮我抄抄。”

纪松澜狐疑的看着桌上的东西:“《女诫》?”

“是啊,《女诫》,我被皇帝小子罚抄一千遍,你帮我抄了吧。”

书中自有道理,罚抄也自然是为了能更好的记住道理,但这种事情,薛祝宁竟然还要假他人之手。

作为读书人的纪松澜,更加鄙视薛祝宁。

纪松澜淡淡的拒绝了她:“公主自己可以抄,再说《女诫》,公主是该学学了。”

薛祝宁看到了他脸上的嫌弃,她坚持道:“今日你抄《女诫》,你就不用回马房当奴才了,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听青鸾说,纪松澜这段日子在马厩当奴才每天都要做苦力,她想着也不能总是这样,身体上的苦力一两次还好,做多了纪松澜都要免疫了。

那她折磨他,还有什么意思。

比起身体上的折磨,薛祝宁突然想着,精神攻击会不会效果更好一点?

比如,让他一个大男人抄《女诫》?

“纪松澜,你到底抄不抄?”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不抄。”

“真不抄?”

纪松澜一脸坚定:“不抄。”

“那我叫人去让赵鸳抄一万遍。”

“你……”

纪松澜别扭的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笔,任命的抄写着《女诫》。

“抄完《女诫》顺便把《女则》也抄了。”

纪松澜:“……”

“还有《女训》,抄完了本宫要抽背。”

纪松澜:“……”

薛祝宁得意的看向纪松澜,她就喜欢看纪松澜吃瘪的样子。

谁让你是个妹控呢。

找到写手的薛祝宁美美地隐身溜去喝茶,独留纪松澜一人在书房,纪松澜文采卓然,但抄书这种事情是没有捷径的,光一千遍《女诫》,他抄了一个下午。

日落时分,吃饱喝足的薛祝宁回到了书房,在看到厚厚的一沓纸张时,她装作检查的样子翻着这些纸,纪松澜字迹清秀,清秀中带着一股苍劲,她快速翻着,这些纸上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工工整整,连一个偷懒的笔画都找不出来,近千张的抄写,就像是印刷版整齐,压根不像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至少薛祝宁是做不到的。

薛祝宁放下纪松澜抄完的东西:“看来你读这么多年书,还是有点用处的。”

纪松澜放下笔墨,平静地看薛祝宁:“公主谬赞,这些都只是练字的基本功。”

薛祝宁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哦”了一声。

坐在位子上,薛祝宁无聊的拿起毛笔,在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薛祝宁。

她的名字还是挺好写的。

薛祝宁目光瞄向纪松澜,她突然在想纪松澜的徽要怎么写。

纪松澜没看她,因为他看都不想看,更不在乎她在嘀咕什么。

薛祝宁毛笔杵在纸上,一大片黑墨在纸上晕染开来,她懒懒地用另一只胳膊撑起半边脑袋。

纪松澜依旧没有抬头,他只安静的抄着。

见他这幅自在其中的样子,薛祝宁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纸,嘟囔道:“真没意思。”

【这个纪松澜真无聊,算了……还是想想待会吃什么,桂花糕梅花糕绿豆糕松子糕?不行,这些吃多了会积食,要不还是喝点桃子酒?嘶嘶,桃子酒好像后劲有点大,要不还是……】

纪松澜拿着笔的手猛地一顿,他目光幽深地看向薛祝宁:“公主。”

突然被叫了一声,薛祝宁心声戛然而止,她还没回过神来,有些懵懵地看向纪松澜:“你叫我?”

听她都忘了自称,纪松澜看着一脸呆样的薛祝宁,原本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撇开视线,冷道:“没什么。”

薛祝宁撇撇嘴:“没事你叫本宫做什么。”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纪松澜是单纯的不想理她,薛祝宁是单纯的无聊。

明明是抄书纸,被她当成了画本,随意的在上面涂涂画画,直到纪松澜有些乏了,她也才停下自己的创作。

薛祝宁伸着脖子问:“你抄了多少了?”

“一千五百遍。”

“哦,那你都背下了吗,我要检查你的背诵。”

纪松澜点头。

薛祝宁幽幽道:“我不信。”

纪松澜回答的极为坦然:“抄写多了自然就记得住。”

“纪松澜,你这是在说本宫不抄写吗?”

纪松澜全然没有被她的语气吓到:“抄写,是公主的分内之事。”

薛祝宁扯扯嘴角,她还是不想跟他搭话了。

越跟他搭话,薛祝宁就越破防。

他跟她,纪松澜和薛祝宁,这就是鲜明的对比啊。

薛祝宁道:“等你把这行抄完,跟本宫去马场骑马。”

“公主不是要先沐浴才去骑马。”

薛祝宁扬了扬下巴:“本宫现在就想去。”

被青鸾警告后,纪松澜身上的伤势好得快了许多,没过多久,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纪松澜又被罚着去做了马厩奴才。

“每天你要喂马,打扫马厩,每两月给马洗澡,清理马粪,给马定期修蹄……”

养马的小厮在走在前面,念念不停地在纪松澜耳边说着事务,纪松澜穿着粗布,手里拿着扫帚,安安静静的站在小厮后头听着。

小厮一一给纪松澜讲着每匹马的习性,最后小厮站在一匹马身边:“这匹黑马脾气暴躁,驯马师驯了小半年也没训成,纪公子在打扫这个单独的马厩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