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求他

宋元霜初醒来的茫然,在这样真切的关心下,全然被抚平。

不过对比起来,宋父对朝朝就像是对待一个寄居在家里的客人似的,只保证着她活着衣食无忧,却不肯多花费半点心思。

她回过神,想到到现在还没有睡醒的朝朝,不免有些担心。

看着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的姜维永,宋元霜又道:“因为家父的嘱托,所以没有宣扬,准将不知晓也正常。”

“夫人节哀。”姜维永神情肃穆几分。

宋元霜微微颔首,“多谢姜准将关心。”

等姜维永走远了,宋元霜才朝着马车的方向走。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除了几簇火堆带来的光亮,和周围巡逻的零星火光,再不见其他。

她掀开帘子,黑暗中,那小小的身影蜷在深处,只能瞧见微微的隆起。她慢慢的靠近,伸手去拍朝朝的身子:“朝朝,起来吃点东西。”

连续拍了几下,衣衫下的人儿都没有反应。

宋元霜的手触到了她的脸蛋上,脸色倏然一变。

怀中小人儿脸颊连带着额头地方,温度出奇的高,而朝朝浑身紧缩,手掌和脚心却是一片冰凉。

这是发烧了。

宋元霜脸色一白,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从马车上下来。

她前后神色变化剧烈,赵叔上前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宋元霜扶着马车门框,唇瓣被贝齿咬的发白:“朝朝发烧了。”

赵叔一下就明白,虽然二小姐下午并没有哭闹,可不代表没有被吓到,现在明显就是因为惊吓过重,导致惊厥发热。

他踏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出来,脸色也变了变:“二小姐是高热了。”

如今摸着二小姐的额头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意,手脚却冰凉,意味着如今还没有到发热的最高峰。

若是不管耽搁下去,一晚上的功夫,一个六岁孩童能不能撑得过去实在是难说。

宋元霜的眼看着四周漆黑的森林,赵叔在一旁低声道:“小姐,恐怕需要谢将军他们的帮助。”

山路太黑,根本就不适合赶路,而且他们现在能用的人手太少了,根本没有办法单独行动,更别说今天才遇到的那伙山贼,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再碰到。

宋元霜听了,手指攥攥,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之前谢将军对她的那句冷嘲热讽是因为什么了。

她只知道,她不可能任由朝朝一个人在马车上高烧而什么都不做。

“我去找谢将军。”她说完,朝着姜维永刚刚去的方向走。

姜维永这个时候和于山围坐在火堆旁,于山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狗尾巴草,在空中晃来晃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跟了将军也五年多了,可对这个半路救上来的贵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要说将军是厌恶,只是勉强因为对方的身份救一下,那去过问的人就不可能是姜维永。

毕竟谁都知道姜维永是自小就跟着谢靖的,和将军的情分非同一般。

可要说是见色起意,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看不出来一点。

姜维永把手里干粮咽下:“不该问的就别问。”

“我怕你惹火上身。”

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准谢靖的想法,这两位的事,剪不断理还乱,将军的恨他都知道,毕竟已然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可却偏偏又再碰了面。

还在想着,却见宋元霜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姜维永倏然站了起来。

一路走来,宋元霜的脸都白像是纸一般,手也紧紧攥着,总算瞧见姜维永,她顾不得其他,连忙开口:“姜准将,能不能拜见谢将军一面?”

姜维永微怔,但他敏锐的察觉到现在宋元霜的情绪不太稳定,刚才碰面时,还不是这样:“夫人别着急,发生什么了?您先跟我说。”

“朝朝....我妹妹..她发烧了,现在烧的很厉害,喊她也没有回答。”宋元霜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这一天里,她的神经一直也紧绷着,如今也不过濒临崩溃,“有没有大夫?”

在一旁听完宋元霜说话的于山,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看了眼姜维永,道:“我去跟将军禀报一番。”

姜维永和于山距离谢靖来说并不算远,只需要绕过前帐,就能到达。

“将军,那位夫人过来了。”于山眼见着谢靖擦拭长剑的手突然停住,察觉到一股冷意,急忙道,“说是那位夫人的幼妹发热惊厥了,需要大夫。”

想着宋元霜的那苍白慌乱的脸,他又补充道:“那位夫人瞧着很慌乱。”

谢靖把长剑一下插回剑鞘,“你倒是观察的很细。”

于山突然觉得姜维永说的是真的,这才说了拢共不到三句话,他就发现自家将军阴阳怪气了。

“姜维永呢?”

于山忙道:“现在在安抚那位夫人。”

苍天可见,他现在连这个夫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夫人。

以至于到现在称呼也是跟着姜维永喊。

谢靖的眼盯着火光看了近乎半盏茶的时间,于山都有些拿不准自家将军到底是想不想帮忙了。

良久,才听到:“去看看。”

话音落下,谢靖就已经走在了前面。

朦胧昏黄的火光,照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好似有什么被紧紧压抑着。

远远地,宋元霜就瞧见了那道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轻甲,如今哪怕是在马下,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

沉目肃然,面色冷峻。

她瞧见谢靖了,谢靖自然也能看到她。

火光中的女人,难掩忧虑着急,那在被追杀时,没有坠下的眼泪,现在却在眨眼间倏然落下。

从眼眶滑落在脸颊,把睫毛晕湿,眼眶微红。

“谢将军...”

“求您帮帮我,您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得出来的,都可以......”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在求人时,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她从未在他面前掉过泪,也没有用过这样焦虑担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紧张无措的哽咽哀求。

让人,平白的,胸口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