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渊下的寒潭与守墓人的血

冰冷！刺骨的冰冷！

仿佛坠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身体被巨大的吸力裹挟着，在无边的黑暗中疯狂下坠！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手中紧攥的量劫星衍盘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震颤着，那道指向未知的银色光箭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是我唯一的灯塔。

“唔…”怀中的凌霜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她比我更早被吸入这诡异的空间通道，此刻被我死死揽住腰身，冰冷的躯体紧贴着我，传递着刺骨的寒意。她冰银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睁开，带着一丝茫然和极致的痛苦。胸口那被赵师叔灵力洞穿的伤口，在剧烈的空间撕扯下再次崩裂，冰蓝色的血液浸透了她水绿色的杂役服，寒气四溢。

“凌霜！撑住！”我嘶吼着，声音瞬间被呼啸的黑暗吞噬。这空间通道的撕扯力远超想象，我感觉自己的皮肉骨骼都要被扯碎了！怀里的凌霜更是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放…开我…”她虚弱地挣扎，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贯的冰冷倔强，“带着我…你…逃不掉…”

“闭嘴！”我低吼，手臂收得更紧。放她回去？落在被邪阵侵蚀、彻底疯狂的赵师叔手里，她必死无疑！更何况，她守护的秘密，她身上缠绕的冰煞与封禁之力…她或许也是破局的关键！

“哼…愚…蠢…”凌霜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冰银色的眸子半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就在这时！

轰——！！！

身后，那吞噬了云崖子残魂与封魔断剑的恐怖空间通道入口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一股混合着暴戾妖气、冰寒龙怨以及赵师叔那扭曲疯狂的灵压风暴，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狠狠撞进了通道！通道壁障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无数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

“陈念！凌霜！你们逃不掉！！”赵师叔那如同九幽恶鬼般的咆哮在风暴中炸响，充满了无边的贪婪和暴怒，“交出星衍盘！交出菩萨残魂！本座饶你们不死！”

靛蓝色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若隐若现，他如同驾驭着灾厄的魔神，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通道壁障，疯狂追来！那邪阵的力量似乎赋予了他远超自身境界的速度和破坏力！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爪，瞬间攫住了心脏！

“快！方向！”凌霜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抓住我握着量劫星衍盘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寒刺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双冰银色的眸子死死盯着罗盘上疯狂闪烁的银色光箭！

光箭所指的方向，通道壁障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涟漪正在急速闪烁！那是生路！是量劫星衍盘在绝境中推演出的唯一出口！

“抱紧！”我对着凌霜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妖猴烙印暂时被安抚的微弱气息、甚至怀中断剑残片传递的最后一丝悲悯佛力，全部灌注于双腿！同时，拼命催动因果丝线，试图在即将崩溃的通道壁障上，为那微弱的空间涟漪“加固”一丝！

“破——！！！”

身体化作一道燃烧着微弱红蓝金三色光芒的残影，朝着那闪烁的空间涟漪，狠狠撞去！

噗嗤——！

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冰水！巨大的阻力传来，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但量劫星衍盘的光芒和因果丝线的微弱加持起了作用！壁障被强行破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就在身体即将完全没入孔洞的瞬间，一只燃烧着邪异黑炎的灵力巨手，撕裂了身后的能量风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抓向我的后心！

“留下！！！”

赵师叔的狞笑近在咫尺！

“滚开！”怀中的凌霜猛地抬头！冰银色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决绝！她不顾胸口的致命创伤，强行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掌心之中，一道由无数细小冰晶符文组成的、极其复杂的玄冰印记瞬间亮起！

“封禁…开！”她口中喷出带着冰碴的鲜血，声音嘶哑如同泣血！

嗡——！

一股比石窟中更精纯、更古老、更浩瀚的冰封之力，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骤然崩塌，顺着她掌心的印记轰然爆发！并非攻击赵师叔，而是…狠狠轰击在我们刚刚穿越、正在急速弥合的空间壁障裂缝之上！

咔嚓嚓——！！！

本就脆弱的空间壁障，在这股源自守护者的本源冰封之力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空间裂痕！紧接着，在赵师叔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碎裂！

“不——！！！”赵师叔的咆哮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一丝…恐惧？他的灵力巨手连同小半个身体，瞬间被崩塌的空间碎片和狂暴的空间乱流吞噬！恐怖的撕扯力下，那靛蓝色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卷入黑暗深处，只留下半声凄厉的惨叫！

而我们，则在凌霜那拼死一击的反作用力下，如同两颗被弹射出的石子，加速坠入了空间涟漪之后的未知之地！

轰隆！！！

身体狠狠砸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瞬间呛水，肺腑剧痛！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

“咳咳咳…”我挣扎着浮出水面，冰冷的潭水如同无数钢针扎入骨髓。怀里的凌霜已经彻底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胸口的冰蓝血液在寒潭中晕开一小片诡异的色彩。

“凌霜！凌霜！”我托着她冰冷的身体，焦急地拍打她的脸颊，毫无反应。那强行引动封禁本源的一击，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生机。

寒潭！我环顾四周。头顶是望不到顶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我们似乎坠入了一个深埋地底、巨大无比的地下寒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水面漂浮着缕缕白色的寒雾。四周死寂一片，只有水波荡漾的细微声响。

量劫星衍盘在我落水时脱手，此刻正悬浮在不远处的潭水上，散发着柔和的银色光芒，如同一盏引路灯。罗盘上的银色光点不再指向某个方向，而是如同星辰般缓缓流转，构成一幅稳定的、微缩的星图，似乎在宣告暂时脱离了致命的追杀。

暂时安全了…但凌霜…

我抱着她冰冷僵硬的身体，心中一片冰凉。她是为了救我，为了阻止赵师叔，才…必须想办法救她！

“寒潭…寒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看向这漆黑的潭水。

【万载玄阴寒潭水。成因：地脉极阴之气汇聚，混合上古黑龙陨落后散逸的冰封怨念所化。特性：至阴至寒，蕴含微弱龙怨与冰煞本源。效果：可淬炼极寒体质，亦可冻结生机，湮灭神魂。价值：极高（对特定修士）。建议：非极寒之体，速离！】

黑龙怨念！冰煞本源！难怪如此恐怖！

凌霜…她是冰煞之体！这寒潭对她来说，或许…

一个念头闪过！我咬咬牙，不再犹豫，抱着凌霜，奋力朝着量劫星衍盘悬浮的位置游去。靠近罗盘时，那柔和的星光似乎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

我将凌霜的身体轻轻托起，让她的口鼻露出水面，避免呛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胸口的衣衫撕开一些，露出那狰狞的伤口。冰蓝色的血液已经凝结，伤口边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玄冰，但深处依旧在缓慢渗出寒意。

“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将她的身体缓缓浸入寒潭更深处，只留头部在水面之上。同时，一只手紧贴在她冰凉的后心，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几丝微弱的因果值，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寒潭水中那精纯的冰煞之气，极其缓慢地渡向她胸口的伤处。

嗤…

寒气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凌霜昏迷的身体猛地一颤！伤口边缘的玄冰似乎增厚了一丝，那缓慢渗出的冰蓝血液竟然真的止住了！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在她体内重新被冰煞之气点燃、维系！

有用！这寒潭的冰煞本源，在滋养她的本源！

我心中狂喜，更加专注地引导着寒气，如同呵护着最脆弱的火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精神高度集中、几乎耗尽心力之时——

“咳…咳咳…”怀中的凌霜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几口带着冰碴的淤血。她冰银色的睫毛颤抖着，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虚弱和茫然，但那一丝冰冷的核心，依旧未变。

“你…没死？”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目光扫过周围漆黑的寒潭，最后落在我脸上，“这是…哪里？”

“一个很深很深的地底寒潭。”我松了口气，感觉浑身脱力，“赵师叔…暂时被空间崩塌拦住了。我们…暂时安全。”

听到“赵师叔”三个字，凌霜冰银色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刻骨的恨意和一丝后怕。她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我连忙按住她，“你的伤…需要这里的寒气。”

凌霜沉默下来，感受着寒潭水滋养伤处的冰冷刺痛，又看了看我依旧按在她后心、引导寒气的手，眼神极其复杂。冰冷、警惕、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最终，她放弃了挣扎，重新靠在我臂弯里，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惨淡的星盘光芒下微微颤抖。

“为什么…救我？”她闭着眼，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看守禁地…之前…还想杀你…”

“因为你不想赵师叔得逞。”我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轻声道，“因为…你也在守护着什么。就像…云崖子前辈一样。”

听到“云崖子”的名字，凌霜的身体猛地一僵！她倏地睁开眼，冰银色的眸子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着我：“你…见到了云崖祖师？！他的残魂…还在？！”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印证了我的猜测。她果然知道云崖子！甚至，她可能就是云崖子口中那个“看守者”的后裔！

“见到了。”我沉重点头，将石窟祭坛所见，玄尘子的邪阵，云崖子舍身封魔，以及赵师叔被邪阵蛊惑的真相，简略地告诉了她。

凌霜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最终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当听到云崖子残魂为阻挡赵师叔而彻底消散时，一滴冰凉的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晶。

“云崖祖师…”她声音哽咽，带着深切的悲恸，“我…凌家…世代守护此封印…已逾万载…祖训有言…云崖祖师以魂封魔…待星衍归位…佛光再临时…便是封印稳固…妖魔永镇之日…”

她猛地抬头，冰银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悬浮在潭水上的量劫星衍盘，又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光芒——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宿命般的沉重。

“星衍盘…在你手中…而你…身负观音残魂…”她喃喃自语，如同梦呓，“祖训…应验了？”

“那…那佛光再临呢？”我急忙追问，观音此刻可是沉眠状态！

凌霜的目光缓缓移向我怀中——那半块青铜灯残片的位置。虽然隔着衣物，但她仿佛能感应到那股微弱的悲悯气息。

“佛光…”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或许…尚未到时机…又或许…”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沉重说明了一切。云崖子的牺牲，只是暂时阻挡，邪阵的核心仍在，赵师叔未死，危机远未解除。

就在这时，悬浮的星衍盘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罗盘表面缓缓流转的银色星点骤然加速！它们不再无序，而是朝着寒潭深处某个方向疯狂汇聚、拉长！最终形成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清晰的银色光箭，直指寒潭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

“下面…有东西！”我心头一紧，“星衍盘在指引方向！”

凌霜也看向那道指向深渊的光箭，冰银色的眸子骤然收缩！她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她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星衍盘所指…是…是‘归墟之眼’！是地脉阴气与龙怨最核心的…寂灭之地！那里…只有永恒的冰封与死亡！是连祖师都严禁靠近的绝地！怎么可能…有生路？！”

归墟之眼？寂灭之地？

星衍盘的指引，竟指向了绝地中的绝地？！

我看着怀中凌霜那惊恐至极的眼神，又看向星衍盘上那道坚定不移的银色光箭，最后望向脚下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死寂的漆黑寒潭深渊…

一股冰冷的决绝，缓缓取代了恐惧。

赵师叔随时可能追来。凌霜重伤未愈。观音沉眠。我们已无路可退！

“星衍盘推演的…是唯一的生路。”我握紧了星衍盘，感受着它冰冷的触感和坚定的指引，“哪怕下面是归墟之眼…我们也必须跳！”

“你疯了？！”凌霜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我的皮肉，“下去必死无疑！”

“留在这里，等赵师叔追来，一样是死！”我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惊恐的眸子，“凌霜！你守护封印万载！云崖祖师就在上面看着！你甘心让赵师叔毁了这一切？甘心让玄尘子的邪阵荼毒人间？”

“信我一次！”我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也信它一次！”我举起手中的量劫星衍盘，银光映亮了我们两人绝望而坚定的脸庞。

凌霜死死咬着下唇，冰蓝色的血液再次从齿缝渗出。她看着星衍盘，看着深不见底的寒潭深渊，又看看我…眼中激烈的挣扎如同风暴。最终，那风暴缓缓平息，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冰冷的决绝。

“…好。”她闭上眼睛，声音如同寒冰碎裂，“若死…也算…不负祖训…”

“抱紧！”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一手紧紧揽住凌霜冰冷的腰身，一手高举着光芒大盛的星衍盘！

“走！”

身体猛地发力，带着凌霜，如同扑火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