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来的。”
女孩拿着酒杯坐到林晓澜的身旁。她与林晓澜的风格截然不同,她一头棕色卷发,身穿黑色低胸紧身短裙,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精致洋娃娃,令人过目难忘。
相反,林晓澜身穿一袭淡水蓝色连衣长裙,一头乌黑长发及腰,独自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身姿优雅而略带几分落寞。她的目光穿过手中酒杯中的涟漪,望向远方,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林晓澜恍过神来,看着女孩:“谁?”
“你在等的人啊。”
“我没有在等他。”
“噢?那你说的他,是谁啊?”
林晓澜愣了愣,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陈汐语,你够咯。”
陈汐语是林晓澜的大学室友,一住就同住了四年。两人四年来倾听对方在学校里遇到的种种麻烦事,虽然她们性格截然不同,但两个人喜欢听的音乐、看的电视剧都很雷同,所以她们俩就成了很好的姐妹。转眼,两人也从刚入大学,对所有事物感到兴奋与好奇的女孩,到了毕业需要步入社会的年纪。
“我是认真的,他不会来,你也不要等,不要让自己难过好吗?”陈汐语搭着林晓澜的肩膀,换了一种认真的语气,既有关怀,也有心疼。
林晓澜一口气喝下了手中剩下的红酒,拨开陈汐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放心,我都说了。我没有在等他。”
语毕,林晓澜起身走向阳台,打算喘口气,刚打开阳台门,却没想到阳台已经有人在,那人回头一望,他们眼眸里都闪过一丝尴尬。这人是林晓澜曾经很要好的朋友——许允皓。
只是这三年来,都因为那个人,他们没再说过话,就连即便选读同一门课,遇见了都不曾打过招呼。两人间尴尬的氛围,甚至让学弟学妹都以为他们俩曾经有过什么。
眼看已经打开了阳台门,也不好再装没事合上,林晓澜硬着头皮装作没事走到阳台的角落。就这样,两人一言不发,同靠着阳台的栏杆,望着阳台外的夜色。
“你...怎么不在里面玩?”
“别闹了,我能和谁玩?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林晓澜没有想到许允皓会主动打破这三年间的沉默,但也被这句看似关心的问话刺痛内心深处,她不想主动提起,却又不得不提起。
“对不起...我以为都过去了。”许允皓也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他立马道歉,又喝了喝手中的红酒试图掩饰尴尬。
“如果都过去了的话,这三年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和我说话?”既然不想提的话都被提起了,就干脆说清楚吧,林晓澜是这么想的。
许允皓被林晓澜的话问住了,虽然这话让原本尴尬的气氛雪上加霜,但很快他眼底里便闪过一丝笑意。
简单、直接,林晓澜还是这样的性子,没有变。
“你不也是吗?”
林晓澜怎么也没想到,这三年的沉默居然是以她不主动作为原因,“我主动找你的话,你不也会以为我是为了打听他吗?”
林晓澜、陈汐语和许允皓,都住在同一栋宿舍。即使住在不同楼层,但也不妨碍他们的友谊,偶尔一起打麻将到天亮、偶尔一起赶作业、甚至偶尔许允皓会弹着吉他,听着她们俩乱唱,心甘情愿做她们的“KTV点播器”。这些回忆,即便只有短短一年,却在林晓澜脑海里格外深刻,深刻到,这三年的冷漠会使她更加难过。
“我就是不想连你都躲开我。当然,我也没想到即使我不主动找你,你还是会对我退避三舍。甚至连汐语,你都没再联络。”林晓澜没办法再直视着他,因为即便曾经的他们有多要好,如今许允皓的变化早已大得,就算林晓澜也无法肯定,他还是不是三年前,那个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谈心的他。她更无法相信,连这个这么要好的朋友都会误会她,“我真的有那么可恶吗......?”
“不是。”许允皓终于忍不住皱了眉头,“我不找你是因为......我怕我找你,你会忍不住想起他。”
林晓澜虽然没有看着许允皓,但听到许允皓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鼻酸。她合上眼,努力想把所有的眼泪和这些年的委屈吞掉。
“嘿!死肥仔,要到毕业才肯和我们讲话喔?”陈汐语打破了沉默。
其实陈汐语一直在房间内观察着,本想说让他们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聊开林晓澜的心结,却看到晓澜的脸色越来越差,只好立马跑过来缓和气氛:“看什么看!不要以为你减肥成功我就忘记你大一那个死肥样喔!”
陈汐语跳起一把用手臂夹住许允皓的脖子。许允皓从前是个高高胖胖的男生,总是带着一副黑框粗眼镜,而且话又很少,所以一直也没什么人愿意和他玩,也就只有陈汐语、林晓澜、还有......他,主动和他做朋友。
“痛、痛、痛!放开手陈汐语!”许允皓用力拍掉陈汐语的手,“你真的是一点没变!”
”这才是正常好吗?是你们变太多而已。”陈汐语两手耷拉在阳台的栏杆边,刚好就在许允皓和陈晓澜中间。
陈汐语看似不经意的话,却又是他们三人心底知而不语的话。
“其实今天,我真的不打算提起他的。”
“晓晓,如果不提起又不记恨,你又怎么原谅呢?”陈汐语认真地对林晓澜道。
“嗯,或许有一天我会原谅他。”许允皓喝下杯中剩余的酒,“但一定是我见到他的那天,所以至今为止,我还恨他。”
林晓澜和陈汐语没有想过,他恨他。
“可是我没有恨过他。”
陈汐语和许允皓更加没想到,林晓澜,没有恨过他。
但林晓澜,真的没有。
“或许他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