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镇的夜晚,死寂得如同坟墓。唯有浊浪河呜咽的水声,和偶尔几声压抑的犬吠,撕扯着紧绷的神经。河神庙前(一座香火凋零的破败小庙,如今被陈乡绅等人渲染得神秘莫测),却反常地灯火通明。但这光亮,驱不散弥漫全镇的绝望,反而映照着镇民们一张张惶恐麻木的脸。
张守一、苏婉儿和王铁牛并未住在陈乡绅安排的“上房”,而是在靠近河岸的一间破旧渔棚里落脚。这里远离人群,便于行事,更重要的是——省钱!
昏暗的油灯下,三人围着一张破木桌,气氛凝重。桌上摊满了朱砂、黄表纸、几支新买的毛笔,还有苏婉儿带来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是她利用记者身份,从镇上唯一一家药铺兼杂货店“化缘”来的材料:几斤粗糙的土制黑火药、几截引信、铁钉碎瓷片、防水的油纸和蜡。
“道长,您要的东西…真能行?”王铁牛看着那包黑乎乎的火药,瓮声瓮气地问,眼神里既有对张守一的绝对信任,也有一丝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张守一咬着笔杆,眉头紧锁,正全神贯注地在黄表纸上绘制着复杂的符箓。他下笔如风,朱砂勾勒出的云篆雷文流畅而充满灵韵。与之前不同,这次他画的符箓,线条间隐隐有微弱的蓝光流转——这是水遁符和辟水符!专为水下行动准备。每一笔落下,都消耗着他宝贵的真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苏记者,你那个‘水底开花’的东西,弄好了没?”张守一头也不抬地问。
“基本好了。”苏婉儿语气冷静,动作却异常麻利。她小心地将黑火药包进几层厚厚的油纸里,压实,中间插入引信,再在火药包外面密密麻麻地裹上一层铁钉和碎瓷片,最后用融化的蜡仔细密封防水。一个简易却威力不容小觑的“水雷”便在她手中成型。“根据黑火药的威力和密封性,在水下爆炸,冲击波和碎片能覆盖方圆两三丈。但…引信燃烧速度和防水性是个问题,需要精确计算入水时间和深度。”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眼中闪烁着科学计算的光芒。
“深度交给贫道!引信…就得看咱们配合了!”张守一画完最后一笔符箓,长舒一口气,拿起一张绘制精良、蓝光莹莹的水遁符,小心地贴在苏婉儿制作的“水雷”核心位置。“贫道以此符包裹,能暂时隔绝水流,减缓引信燃烧,并引导爆炸威力向特定方向冲击!配合你的‘水底开花’,给那畜生来个‘水火交泰’!”
他又拿起几张辟水符,分别贴在王铁牛和自己身上。符箓微光一闪,融入衣襟。“铁牛,你的任务最重!拿着这个!”他将几张绘制着扭曲纹路的土黄色符箓塞给王铁牛——这是陷地符的简化版,能在河底淤泥中制造短暂的流沙陷阱。
“俺…俺该咋用?”王铁牛攥着符箓,像握着烫手山芋。
“听贫道指令!”张守一神色无比严肃,“待会儿入水,你只管闭住气,死死抱住那大鱼的脑袋!不管它怎么甩,怎么撞,死也不能撒手!等它张嘴想咬你或者吐水炮时,你就把这符狠狠拍在它下颚的软肉上!记住!是软肉!拍完立刻闭眼闭嘴!剩下的交给贫道和苏小姐!”
王铁牛用力点头,眼神坚毅如铁:“俺知道了!抱鱼头!拍软肉!死也不撒手!”
“好!”张守一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浊浪翻涌的河面,眼神锐利如刀,“子时将至,阴气最盛,那畜生该出来‘巡视领地’了!按计划行事!”
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河边。陈乡绅派来“协助”的两个家丁早已被王铁牛“不小心”撞晕捆好塞在草垛里。一条简陋但结实的小渔船系在岸边。月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河面漆黑如墨,只有浪涛拍岸的声响,如同巨兽的低吼。
张守一将绘制好的大量水遁符、辟水符分发给苏婉儿和王铁牛。三人将符箓贴身藏好,符力流转,周身仿佛覆盖了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了河水的寒意与压力。苏婉儿抱着那个贴了水遁符的“水雷”,王铁牛则活动着筋骨,枣木棍插在背后,准备赤手空拳搏大鱼。
“下水!”张守一低喝一声,率先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辟水符生效,水流自动分开尺许,形成一个可供呼吸和行动的临时空间。苏婉儿和王铁牛紧随其后。
水下世界,比岸上感知到的更加阴森恐怖。浑浊的河水能见度极低,水草如同鬼魅的触手,随着暗流摇曳。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腥气透过辟水符的微弱阻隔,依旧不断侵袭。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的暴虐妖气,如同粘稠的淤泥,缠绕着每一个角落,源头就在河心深处!
张守一在前,凭借炁感指引方向。苏婉儿居中,抱着“水雷”,警惕地感知着引信燃烧时间。王铁牛殿后,瞪大双眼,努力适应水下的昏暗。
越靠近河心,水流越急,妖气越浓。水底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沉船的残骸,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突然!
“咕噜噜…”前方浑浊的水流剧烈搅动起来!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黑影,如同潜伏的山峦,缓缓从河床的淤泥中升起!借着微弱的水遁符光芒,三人终于看清了“河神”的真容!
那是一条体型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鲶鱼精!体长近两丈,浑身覆盖着滑腻腻、青黑色的厚重鳞甲,在昏暗的水下泛着金属般的幽光。巨大的扁平头颅上,两只灯笼般的幽绿色眼睛闪烁着残忍贪婪的光芒。阔口獠牙,每一根牙齿都如同匕首般锋利,缝隙间还残留着不知名的血肉碎屑!它庞大的身躯搅动着水流,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漩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腥臭!
鲶鱼精显然发现了这三个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幽绿的巨眼锁定了领头的张守一,阔口微张,发出一声无声却震得水流剧烈波动的咆哮!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生成,卷起河底淤泥碎石,如同水龙卷般朝着三人吞噬而来!
“铁牛!上!”张守一厉喝一声,脚下步罡急踏,调动全身炁息,双手结印,口中真言疾吐:“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护体,百邪不侵!敕!”
嗡!
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金光瞬间覆盖三人!正是正一基础护身法咒——金光咒!虽然微弱,却堪堪顶住了那恐怖的吸力漩涡!
“吼!”王铁牛早已按捺不住,得到指令,如同离弦的炮弹,无视水流的阻力,凭借着蛮横无比的肉身力量和辟水符的空间,怒吼着直扑鲶鱼精那硕大无朋的头颅!他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狠狠地、死死地抱住了鲶鱼精冰冷滑腻的头颅两侧!巨大的冲击力让鲶鱼精庞大的身躯都为之一震!
“嗷——!”鲶鱼精吃痛,发出无声的怒嚎!它疯狂地甩动头颅,庞大的身躯在河底剧烈翻滚,掀起滔天浊浪!试图将这块胆敢冒犯它威严的“牛皮糖”甩脱!
王铁牛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骨头仿佛都要被震散架!冰冷的鳞片摩擦着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但他牢记张守一的嘱托,咬紧牙关,双目赤红,双臂如同焊死的铁箍,任凭山摇地动,死也不撒手!口中还含糊不清地怒吼:“抱…抱住你!死…死也不放!”
鲶鱼精见甩不脱,暴怒更甚!幽绿的巨眼凶光暴涨,阔口猛然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露出黑洞洞、布满利齿的喉咙!一股更加恐怖、带着浓烈腐蚀腥臭的墨绿色水箭,如同高压水炮般,朝着死死抱住它头颅的王铁牛,就要喷吐而出!这是它消化猎物的酸液吐息!沾之即腐!
生死一线!
“铁牛!就是现在!拍!”张守一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王铁牛脑中炸响!
王铁牛福至心灵,在鲶鱼精巨口大张、酸液即将喷吐的瞬间,一直紧攥着陷地符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无视那扑面而来的腥风恶臭,狠狠地将那张散发着土黄色微光的符箓,精准无比地拍在了鲶鱼精下颚最柔软、没有鳞甲覆盖的那一小块嫩肉上!
“噗嗤!”
符箓触肉即化!一股强大的、混乱的土行之力瞬间爆发!
“嗷——!!!”鲶鱼精的酸液吐息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到扭曲灵魂的惨嚎!它下颚那块软肉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流沙沼泽,传来剧痛和可怕的拉扯感!虽然无法真正陷住它庞大的妖身,但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束缚感,让它瞬间失去了平衡,庞大的头颅猛地向下一沉!
就是现在!
“苏小姐!三息!左前方鱼鳃!”张守一眼中精光爆射,语速快如连珠!
苏婉儿早已蓄势待发!在张守一喊出“拍”字的瞬间,她就点燃了“水雷”的引信!心中默数着时间(一息…二息…),当鲶鱼精因剧痛而下沉、左侧巨大的鳃盖暴露在前的刹那(第三息!)!
“去!”苏婉儿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嗤嗤作响的“水雷”,如同投掷标枪般,精准地投向那微微张合的、布满血色鳃丝的巨鳃缝隙!
与此同时,张守一双手印诀变幻如飞,口中真言化作滚滚雷音(在水下形成奇异的震动):
“水府玄灵,听吾号令!水遁引路,直捣黄龙!疾!”
贴在“水雷”上的那张水遁符蓝光大盛!如同活物一般,牵引着那嗤嗤燃烧的“水雷”,无视水流的阻力,速度陡然激增!化作一道微弱的蓝光,精准无比地钻进了鲶鱼精张开的巨鳃之中!直没入深处!
“闭眼!闭气!”张守一狂吼,同时全力催动金光咒!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仿佛能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在鲶鱼精的体内猛然爆发!
没有耀眼的火光(被水压制),只有一股毁灭性的、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裹挟着无数铁钉碎瓷片,如同无数柄高速旋转的死亡镰刀,在鲶鱼精脆弱的鳃腔和内脏中疯狂肆虐、切割、撕裂!粘稠腥臭的墨绿色血液、破碎的内脏碎片,如同井喷般从它巨大的鳃裂和口鼻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河水!
“嗷嗷嗷嗷——!!!”
鲶鱼精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疯狂地扭曲、翻滚、抽搐!搅动得整片河床天翻地覆!坚固的青黑色鳞甲在内部恐怖的爆炸和切割下,多处崩裂翻卷,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一只幽绿的巨眼被飞溅的碎片击中,瞬间爆裂,流淌出粘稠的脓血!
它彻底疯狂了!剧痛和濒死的恐惧让它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毁灭一切的暴虐!它不顾一切地扭动庞大的身躯,布满利齿的巨口朝着离它最近的王铁牛(依旧死死抱着它头颅)疯狂噬咬!尾巴如同巨大的钢鞭,带着万钧之力,抽向金光咒护体下的张守一和苏婉儿!
“铁牛!撒手!”张守一目眦欲裂,狂吼道!
王铁牛被那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和腥风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但鲶鱼精的噬咬已经近在咫尺!
“金光!凝!”张守一不顾一切地将所剩无几的炁息疯狂注入护体金光,同时猛地将苏婉儿推向后方相对安全的水域!他自己则迎着那抽来的巨尾,将桃木剑横在胸前!
“砰!!!”
巨尾狠狠抽在金光之上!
咔嚓!
本就微弱的金光应声而碎!
噗!
张守一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河水,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被抽飞出去!桃木剑脱手飞出!
“道长!”苏婉儿和王铁牛同时发出惊恐的呼喊!
鲶鱼精一击得手,凶性更炽!它放弃了被抽飞的张守一,巨大的独眼死死锁定离它更近、失去金光保护的王铁牛!布满利齿的巨口再次张开,带着浓烈的腥风和死亡的阴影,要将这个伤它最重的人类撕成碎片!
王铁牛看着那遮天蔽日噬咬而来的血盆大口,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举起双臂格挡,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受死!”
一声沙哑却如同九天惊雷的暴喝,在混乱的水底炸响!
只见被抽飞的张守一,不知何时稳住了身形!他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吓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指尖并非凝聚雷光,而是逼出了一滴璀璨如红宝石、蕴含着磅礴生命能量的心头精血!
他脚踏七星,步罡引动河底地脉之气,以精血为引,以残存真炁为基,口中真言化作天地律令:
“五方雷神,听吾号令!乾坤借法,神威天降!聚吾精血,引动天罡!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开旗急召,不得稽停!五雷——正法!”
最后四字,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音!
轰隆隆——!!!
不再是掌心微芒!不再是符箓引动!
一道刺目欲盲、粗如儿臂的炽白色雷霆,如同撕裂黑暗的天罚之剑,自张守一染血的指尖轰然爆发!无视浑浊河水的阻隔,带着煌煌天威和毁灭一切邪祟的浩然正气,精准无比地轰入了鲶鱼精因剧痛和噬咬而大张的巨口之中!
雷霆入体!万邪辟易!
“嗷——!!!”
鲶鱼精庞大身躯的疯狂扭动戛然而止!它发出了一声短促到极点、却充满了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哀鸣!炽白的雷光从它巨口、独眼、鳃裂、甚至崩裂的鳞甲缝隙中疯狂迸射而出!照亮了整个幽暗的河底!
它那坚逾精铁的鳞甲,在至刚至阳的五雷正法面前,如同纸糊般脆弱!庞大的妖躯内部,被这毁灭性的天雷之力彻底摧毁!筋骨尽碎!妖丹崩裂!所有的生机在雷霆中瞬间湮灭!
轰!
鲶鱼精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无声无息地沉向漆黑冰冷的河床深处,溅起大片的淤泥。那双曾经残忍贪婪的幽绿巨眼,彻底失去了光泽,只剩下空洞和死寂。
河底,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缓缓沉降的污浊血水和翻涌的淤泥,记录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惨烈无比的屠妖之战。
张守一保持着剑指前方的姿势,指尖的精血早已耗尽,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摇摇欲坠,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水域。强行催动远超自身修为的五雷正法,尤其还是以精血为引,对他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反噬!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丹田空荡如被掏空,眼前阵阵发黑。
“道长!”苏婉儿和王铁牛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惊恐地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他下沉的身体。
“没…没事…”张守一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死…死不了…就是…亏大了…这波…血亏…道爷我…得躺半年…”他感受着体内糟糕到极点的状态,心疼着消耗的精血和符咒,但看着那沉入河底的庞大妖尸,再看看身边安然无恙的苏婉儿和王铁牛,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疲惫、后怕和释然的情绪涌上心头。
“值了…”他喃喃自语,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苏婉儿和王铁牛手忙脚乱地托着昏迷的张守一,借助辟水符的力量,奋力向水面游去。王铁牛还不忘一把捞起沉在河底的、那把带裂纹的桃木剑。
当他们三人狼狈不堪地浮出水面,爬上小船时,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临河镇方向,隐隐传来人群的骚动和难以置信的惊呼——河面上翻涌起大片大片污浊的、带着浓烈腥臭的墨绿色血液和破碎的鳞甲!那为祸一方、索要童男童女的“河神”,气息彻底消失了!
苏婉儿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嘴角带血的张守一,再看看河面上那触目惊心的妖血,心中五味杂陈。这个贪财油嘴的小道士,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孩子,真的拼上了性命。
“快!靠岸!找大夫!”苏婉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
小船靠岸,得到消息的镇民们早已蜂拥而至。当他们看到被王铁牛小心翼翼背下船、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张守一,再看看苏婉儿手中那柄沾着妖血的桃木剑和王铁牛描述的河底大战,瞬间明白了一切!
“河妖死了!是张道长杀了河妖!”
“道长!道长您怎么样了?”
“快!抬道长去我家!请最好的大夫!”
“恩公啊!”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喊,无数的感激和关切涌向昏迷的张守一。陈乡绅等人躲在远处,面如死灰。
苏婉儿和王铁牛护着张守一,在镇民们自发让开的通道中前行。苏婉儿看着张守一苍白的脸,轻声道:“放心,这次…陈扒皮那份‘祭品钱’,我一定帮你拿到手。还有稿费…都给你买最好的药材补身子。”
昏迷中的张守一似乎有所感应,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加钱”的弧度,却终究无力。
王铁牛背着张守一,感受着恩公轻飘飘的重量,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钱袋在战斗中遗失了),又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对着初升的太阳,发出了朴实而悲壮的宣言:
“道长!您好好养伤!等您醒了!俺铁牛…俺铁牛一顿只吃五个馒头!”
阳光刺破乌云,洒在劫后余生的临河镇上,也洒在年轻道士苍白却安宁的脸上。那“赤字天师”的宿命,似乎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悄然镀上了一层名为“侠义”的金光。而更远的东南方,一座名为上海滩的欲望之城,正等待着这位重伤初愈、依旧梦想着“赚大钱修金顶”的小道士,去书写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赤字”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