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于程程

  • 程程
  • 小池家
  • 3065字
  • 2025-06-10 19:43:54

她叫程程,纳兰性德《长相思》里面写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当然,程程不会在和别人自我介绍时扯上这句诗,它也不是她的爸妈取名时所借鉴的寓意。她很爱这句诗,只是觉得,这句诗,特别的写实,塞外的诗,总有萧条和悲观的气氛,就像大部分时候的她,总是一个人,没什么人走进过她的荒漠,也没什么人在她的荒漠里驻足。

从小,她就出生在普通的小镇家庭,父母感情不算融洽,倒也是每天叽叽喳喳过着日子,是一对典型的中式父母,他们爱的糖果里总会夹杂着苦涩的莲子,满怀期待准备咬下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程程的父母也不例外,无微不至的爱里,裹藏着更加严苛的教条。所以如果把程程的一日生活拍成电视剧,一大清早就是精彩绝伦的剧情:妈妈包着围裙,一大清早煮好面条,给程程扎头发,一边扎,一边开启唐僧超级念叨模式:你看看你,啊,女孩子没有个女孩子样,我像你这么大的人的时候,已经是自己起来煮饭会自己扎头发了,你连隔天要穿的衣服都没有在前一天准备好,匆匆忙忙的....”

程程爸爸站在门外面等着接上学,有点不耐烦地冲着里面大喊“一大早念叨什么啊,吵死了!超程程好了没有啊!我送完你我还得去送货”

程程妈妈:“怎么一大早就个个不耐烦啊,跟吃个枪药一样,我这不是在忙嘛!没有我,这个家得被你们弄得多乱啊,吃完饭就都走,碗筷鞋袜全留给我收拾!你们就都清闲了嘞,程程你怎么就像你爸爸那边的人一样做事慢慢吞吞的,怎么就不像我雷厉风行些呢。”

然后下一个镜头,就是程程爸爸等得不耐烦了,下楼车上等着,而镜头转过程程的脸,是一脸的无奈: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又好像没做什么事情,但是就被攻击挨骂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逃离了妈妈的“紧箍咒”,下楼到爸爸的车上的时候,爸爸也不会有好脸色,只会嫌弃她慢。

而加程程的性格,小时候比较内向,比较迷糊,不爱表达,所以,程程成为了一个听话的小木偶,也许也是别人家的小孩吧。这个答案是她一直很想寻找的,既然这么用力的听话,她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在外面夸夸她呢,她很想知道,她很少听到来自亲人的夸赞,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父母的骄傲。而可能也是内向不爱表达的性格,她也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父母告诉她,要积极放开一点,不要老这么木讷,那么孤僻!这样是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的!而“孤僻”这个词,在小时候的程程心里,就像是一个很可怕的评价标签,于是她拼命地交朋友,换来的,自然都是嘲讽和利用。她就这样,在这种爱与严苛的环境下长大,按照她的话来讲,她童年最好的伙伴,就是电视机。

小学时期的程程,除了数学,其他科目还算优秀,不出意外的话,每个学期的期末,都会拿一张奖状回家,奖状并没有像其他同学家一样,贴在墙上炫耀,是被扔在书柜里,勉强收藏着,包括程程本人也是如此,因为在她看来,数学惨淡的“光环”实打实压住了她优秀的语文和英语,她也不想其他亲戚来到她家,看到她耀眼的语文和英语的奖状,顺道问候一下她不及格丢脸的数学。而这惨不忍睹的数学也是引起了王艳春的极大重视,王艳春,是程程的母亲,在程程很小的时候,她也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只不过之后有了程程的妹妹以后,就辞职回家,相夫教子了。按照王艳春的话来讲,自己从小到大都当班长,论成绩,年级数一数二,论气势,班级男生都靠近不得,怎么程程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唯唯诺诺,也不出类拔萃。完全遗传了她爸爸,一米八二的身高,却每天为了点纺织生意,对他人点头哈腰,还口齿不清,甚至会流口水。

所以自打很小的时候,王艳春发现了程程有点像她爸爸的“端倪”之后,很是头疼,对程程的教育也是严格有加,这不,为了她的数学成绩,东奔西走,问遍了亲朋好友,把她塞进各种补习班,一来,也是想要拯救她的数学成绩,二来,也是想让她的周末时间不要只是围着电视机转,起码有点事情做。所以,从小学到初三,程程的周末,和寒暑假,几乎都是单休的状态,都是各种辅导班占据着。而自己的社交圈,也并没有因此而扩大,那个时候的补习班,大多都是学校老师自己自发在班级组织的,所以有去补习的,也都是同班同学,互相认识,对于程程这个“局外人”,加上她本就不出挑的长相和性格,眼睛是两弯浅褐色的月牙,笑起来时会轻轻眯起,鼻梁细窄而挺直,樱桃小嘴,这样的五官聚集在一个圆形脸上,加上不爱笑,呆呆冷冷的,没什么人愿意靠近。而程程也完全没有要来交朋友的意思,对于她而言,她真的烦透了每周都要来这么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急得唾沫星子横飞愈演愈烈,她就坐在最后一排冷冷地看着,应付着王艳春的安排,偶尔来场小风波,被老师指着脑袋说无药可救,死鱼脑袋,然后王艳春来接放学的时候,就收到同样的评价,操着一股弄弄的塑普味儿:你家小孩啊,很乖巧,上课从不捣乱,就是不积极啊,这个数学不积极它是学不好的呀!整天好像睡不醒的样子,小孩要睡够的呀!.....这些台词,程程都倒背如流了,她只知道,她回家不会被王艳春念叨,但是,回家的路上,不会再有来自妈妈的问候:今天学的怎么样?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类似这样华而不实的关心,难得的亲切的母女时光,是不会有的。

说实话,王艳春真的是锲而不舍,对于女儿补了六年毫无水花的数学,她居然还有耐心置办多三年,而那个时候,也是在初一上学期的一个补习班,听到一群女生在讨论,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除了qq以外,可以写写东西不被熟人看见的地方--微博!程程是千禧年出生的,那个时候家里不算富足,但也不至于贫穷,在08年的时候,家里就买了一台台式电脑,台式电脑是王艳春买的,她说,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落后别人,于是小时候,在别人不认识肯德基麦当劳这种西式快餐的时候,程程已经和妈妈小姨吃上了不知道几回了,知名品牌的鞋子王艳春也是眼睛不带眨的给程程就拿下。自然,王艳春也是觉得,网络也是一个可以查学习资料的地方,也许女儿会用得上。所以,在09年那会,小姨就已经帮程程注册了一个QQ号,和小姨学着农场种菜,盖摩天楼,但是程程对于这些网络游戏向来不感兴趣,她比较喜欢在QQ空间里,写写自己内心的小情绪,小感想。程程本来就有爱写日记的习惯,也算是她的爱好之一,但是日记总会被淘气的妹妹偷出来大声喧念给亲戚朋友听,让她尴尬到无地自容。她就觉得,纸质档这么容易被窃取的东西不靠谱,有了QQ以后,他就可以在自己的私密空间里说说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无聊人士,盗取了她的qq号,把内容发送给同班同学,空间里的内容一览无余,被嘲笑了好几阵,也没见来关心自己的。那个时候,QQ也被列入她的黑名单

而自从有了微博,她也似乎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程程喜欢听邓紫棋的歌,对于她而言,每天最幸福的时光,就是王艳春给她的一个小时的额外上网时间,她可以一边打开酷狗音乐,听五月天的歌,一边逛逛这个神奇的新世界!12年的时候,微博还没有那么流行,所以也是一个积极向上,美好的小天地,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的同胞,在这里晒晒心情,晒晒美食,还可以互相交流,艾特,交上不同地方的朋友,还可以近距离地看到明星艺人的生活风采,别有一番滋味儿!这样一个横跨时空的地方,不露脸的地方,让程程疯狂的着迷,在这里,不会有人认识她叫程程,也不会有人去挖掘她数学考了多少分,也不会存在有人在她写下今天心情不好的时候,留言却是“无病呻吟”这种糟糕的情况。她就像这个浩渺时空里不起眼的一束星尘,不起眼,但很自在。也是在这里,她遇到了她人生中的那一束光,那一束特别的光。

“在小的时候,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觉得,我只是这个世界的参与者,是随时可以被遗弃的一块拼图,可是,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这座孤岛,我这个贫瘠的荒漠,也可以开出玫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