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影幽阁线乱萦,权谋交织暗潮生

他能看见影无痕眼角极浅的笑纹,像淬了毒的蛛网,正一寸寸缠上他的喉咙——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偶然察觉,而是早就在等他自投罗网。

“掀翻桌案,打碎烛台。”这个念头在他太阳穴上炸响时,他的右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短刀。

檀木桌案的木纹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他记得昨夜在墙根摸过同样的木料,那是影阁喽啰搬桌时蹭落的木屑——足够结实,掀翻时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动静。

“得罪了。”他在心底低咒一声,左脚猛地勾住桌腿,右臂发力横扫。

檀木桌案带着茶盏、命钥一同飞起来的刹那,滚烫的茶水泼在影无痕衣襟上,那抹冰潭般的冷笑终于裂开道缝。

烛台“哐当”撞在青砖地上,火苗蹭地窜高,将正厅映得如白昼。

“追!”青衣人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他身侧,带起的风掀得林墨额前碎发乱飞。

他反手撞开雕花窗,野蔷薇的刺立刻扎进掌心,却比不过背后逼近的刀风疼——冷七的刀,他在以前见过,刃口有半寸缺口,此刻正泛着青黑的光。

“迷神粉!”林墨摸出腰间布包的手在发抖。

这是风尘客用野薄荷和曼陀罗籽磨的,只能让对手缓半息,但半息足够他翻上东墙。

他反手一撒,细碎的粉粒在火光里像金砂,青衣人果然顿住脚步,抬手去揉眼睛——那是影阁杀手的破绽,他们总以为毒粉只能入口鼻,却忘了习武之人目力最锐。

废宅外的巷子里飘着隔夜的泔水味。

林墨贴着墙根狂奔,青布短打被蔷薇扯得破了好几个洞。

他在第七个转角的酱菜铺后停住,摸出怀里的影阁弟子服饰——这是今早从送饭杂役身上“借”的,衣领还沾着酱菜的咸腥。

换衣服时他的手指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听见前面街角传来莫三娘的笑声:“冷七那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追不上。”

原来影阁内部早有嫌隙。

林墨蹲在酱菜坛后,看着莫三娘的绣鞋碾过地上的烂菜叶。

她腰间的银铃随步伐轻响,与冷七的刀鞘碰撞声截然不同——冷七的刀鞘是牛皮裹的,走一步响一声,莫三娘的银铃却能掩盖所有脚步声。

“青衣大人的令,您真要抗?”打杂的小喽啰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莫三娘的指甲掐进他下巴:“抗又如何?

那老东西以为自己是影无痕?“她涂着丹蔻的手指在空气中划了道弧,”去药房把幻心丹的配方拿来,我要亲自调。“

他记得风尘客说过,幻心丹主宁神,但若换一味药引——他摸出怀里的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曼陀罗花,碾碎了混进配方里,会让人看见最害怕的东西。

药房的门虚掩着,药香混着霉味钻进鼻子。

林墨猫腰溜进去,烛台上的火芯子跳了跳,把他的影子投在药柜上,像只张牙舞爪的鬼。

他摸出怀里的假配方,原方在最上层檀木匣里,黄绢封着影阁的印记——他用短刀挑开时,手背上的刺青(那是影阁弟子的标记,他今早用烟灰和鸡蛋白画的)蹭到了木匣,留下块灰渍。

替换只花了半柱香。

林墨把原方塞进靴筒,假配方原样封好时,听见院外传来莫三娘的脚步声。

他翻上梁顶时,看见她涂着丹蔻的手掀开木匣,嘴角勾起的笑比刀还利——她不知道,这匣里的药,即将成为刺向影阁的刀。

月上中天时,影阁的紧急会议在西跨院召开。

林墨缩在房梁上,能看见莫三娘鬓角的珍珠在抖——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他观察三天了。

青衣人坐在上首,腰间的玉牌映着烛火,和他怀里的命钥纹路像极了。

“冷七误事,莫三娘的药......”青衣人的话被一声尖叫打断。

莫三娘突然跳起来,发簪坠子砸在桌上:“你要杀我!

你手里的刀!“她的指甲掐进青衣人胳膊,血珠立刻渗出来。

青衣人反手扣住她手腕:“疯了?”

“是幻心丹!”林墨在梁上攥紧了拳头。

莫三娘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盯着青衣人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明明是羊脂白的,她却喊:“血!

全是血!“冷七趁机拔出刀:”莫三娘叛阁!“刀光掠过烛火的刹那,林墨看见命钥在莫三娘怀里泛着微光。

“都住手!”影无痕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所有人后颈。

他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玄色大氅沾着夜露,“谁手中的是真命钥?”

林墨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里的命钥,那是三天前在石殿捡的,龙袍男人说这是逆命的钥匙。

此刻它在他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望着影无痕眯起的眼睛,突然松手——命钥“叮”地掉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响。

“找死!”影无痕扑过去时,衣摆扫翻了烛台。

林墨看见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命钥,却在最后一刻顿住——玉牌在火里完好无损,表面的纹路正发出幽蓝的光,和石殿里的龙袍男人身上的光一模一样。

“你不是普通人。”影无痕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

林墨故作镇定,喉咙发紧:“我只想知道真相。”

厅里的空气凝固了。

冷七的刀还举在半空,莫三娘蜷缩在墙角发抖,青衣人捂着胳膊上的伤口。

影无痕突然笑了,笑得林墨后颈发凉:“封锁所有出口。”他转身时,大氅扫过林墨脚边的梁木,“明日带你去见一人——或许,你会更清楚自己的命运。”

林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影无痕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趁着众人混乱,他摸出短刀在墙上刻了道浅痕——这是和风尘客约好的暗号,三短一长,代表“速来”。

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火盆里的炭灰乱飞。

林墨盯着影无痕刚才站的位置,那里有片未干的水痕,是他大氅上的夜露。

他忽然想起石殿里龙袍男人说的话:“天命可逆,但逆命者,必入局中。”

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入局。

而影无痕说的“明日”,或许就是这局最险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