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炭房密语引杀机,幕后黑手再出手

苏檀蹲在地上捡绣帕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妆匣锁扣断裂的声响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数着心跳,一下、两下——门后针线筐倒下的角度不对,原是她昨夜故意用半块碎银卡着筐沿,此刻碎银滚到了门槛下,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小苏檀又在找银子呢?“张嬷嬷的咳嗽声从院外传来,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苏檀立刻仰起脸,眼眶瞬间蓄起泪,手指绞着帕子往地上指:“嬷嬷您瞧,我攒了三个月的月钱......“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张嬷嬷皱着眉跨过门槛,目光扫过倒在墙角的妆匣时顿了顿。

等张嬷嬷的脚步声消失在灶房方向,苏檀的泪珠子“啪“地砸在帕子上。

她弯腰捡起那半块碎银,指腹摩挲着边缘的齿痕——这是裴砚前日塞给她买糖蒸酥酪的,如今倒成了最好的“线索“。

袖中字条被攥得发皱,墨迹透过帕子洇到她手腕上,像道暗红的疤。

午膳时分,司膳局的小宫娥们挤在廊下啃馒头,苏檀捧着炭箕往炭房走。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后颈,她却觉得脊背发凉——炭房最里侧那堆炭块下有个洞,是她刚进洒扫局时用竹片挖的,藏过被主司克扣的月钱,藏过裴砚给的蜜饯,如今要藏更要紧的东西。

“小苏檀又偷懒!“掌勺的王婶子端着炖盅经过,“炭房早该清了,你倒是会挑时候。“苏檀缩着脖子笑,炭箕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王婶子您闻闻,这炭灰味儿多香,比您炖的鸡汤还香!“她故意踉跄两步,炭块“哗啦啦“掉在地上,有几块滚到墙根,露出砖缝里新填的泥——那是她今早用灶膛灰和的,颜色比旧墙深了两分。

暮色漫进炭房时,苏檀用扫帚扫净地面,最后看了眼墙缝。

泥灰被蹭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像只睁着的独眼。

她拍拍手,把扫帚靠在门边,转身时故意让发间银簪滑落,在门框上划出半道浅痕。

子夜的更鼓声刚敲过三更,炭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

苏檀蜷在装炭的陶瓮后,听着自己的心跳撞在瓮壁上,震得耳膜发疼。

黑影裹着青灰色宫装,腰间挂着孙姑姑房里才有的缠丝玛瑙坠子——那是孙姑姑最得脸时,皇后赏的。

老宫女的手在墙根摸索,指甲刮过砖缝的声音像刀割玻璃。

苏檀看见她枯瘦的指节突然顿住,接着用力一抠——泥灰簌簌落下,半本账簿被抽了出来。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账簿封皮上,泛着冷硬的光。

“辛苦了。“

裴砚的声音像块冰,从房梁上砸下来。

老宫女猛地转身,账簿“啪“地掉在地上,她膝盖一软跪在炭灰里,额头撞在砖头上发出闷响:“三皇子饶命!

是孙姑姑让奴婢来的,奴婢、奴婢就看了一眼......“

裴砚从阴影里走出来,玄色广袖扫过炭堆,带起几点火星。

他蹲下身捡起账簿,指腹擦过封皮上的灰尘:“孙姑姑?“他笑了,眼尾微挑,“替我带句话给你主子——急着掀棋盘的人,往往最先输。“

话音未落,窗外掠过两道黑影。

老宫女的嘴被布团塞住,手脚被麻绳捆得像只粽子,被拖出去时,炭灰沾了满背,倒像是穿了身孝。

苏檀从陶瓮后走出来,踢了踢地上的炭块:“她连账簿都没翻开,就急着送回去。“她弯腰捡起那半块泥灰,“真正的主使者,怕是连孙姑姑都只是棋子。“

裴砚将账簿塞进她手里,指腹轻轻擦过她腕上的红痕——那是攥字条时留下的:“明日我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顺道查查孙姑姑的月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间,“你那支银簪,该换了。“

马车载着两人往回走时,晨雾刚漫上宫墙。

苏檀靠着车壁,看着裴砚在月光下泛白的侧脸:“皇后的人能找到炭房,说明我们在东山寺的事......“

“走漏了风声。“裴砚替她说完,指尖敲着车窗,“但未必是坏事。“他转头看她,眼里有星火在跳,“她越急着动手,破绽就越多。“

苏檀摸着怀里的账簿,突然笑了:“从前算月钱,总怕多算一个子儿;现在算人心,倒觉得......“她没说完,裴砚已经懂了——那些被她记在心里的宫闱账本,终于成了最锋利的刀。

皇后的凤鸾殿里,烛火晃得人眼晕。

李嬷嬷跪在地上,听着上首传来冰锥般的声音:“苏檀那小蹄子,最近在炭房鬼鬼祟祟什么?“她垂着眼,指甲掐进掌心:“奴婢这就去司膳局查查,定让她安分些。“

等殿门重重关上,李嬷嬷摸出袖中那封信。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只一行字:“账簿副本已毁,静待时机。“她对着烛火烤了烤,墨迹渐渐变淡,露出底下一行小字——是苏檀的笔迹,带着点会计特有的工整:“李嬷嬷的月钱,这个月多了五两。“

晨钟响起时,李嬷嬷把信塞进袖底最里层。

她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冷宫替她擦药的小宫娥——她临死前塞给李嬷嬷半块玉,说:“若有一日,见着拿另半块玉的人......“

凤鸾殿的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李嬷嬷转身往司膳局走,鞋底碾过一片落叶,发出细碎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