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雨惊魂
- 国公府弃少靠吃瓜系统躺赢之路
- 蒸发的露珠
- 2195字
- 2025-06-13 22:29:42
雨是从申时三刻开始下的。
林煜的狼毫刚在宣纸上落下“农桑为本“四字,砚台里的墨汁还泛着青黑的光,瓦檐便炸开惊雷。
那雷响得蹊跷,像是有人在云端抡起青铜大锤,砸得考院的青瓦都跟着颤。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打在号舍的青瓦上,碎成千万粒冰渣子,竟真似有人在头顶撒了把碎瓷片,叮叮当当响得人心慌。
他慌忙用袖口护住砚台,可斜雨偏往竹篾墙缝里钻。
那些竹篾是新砍的,还带着青黄的竹节,缝隙里渗出细密的水线,顺着考篮的藤条蜿蜒而下——那考篮是母亲用后山的苦竹编的,藤条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此刻却成了雨水的引路人。
水线滴在试卷左上角“策论“二字上,墨痕被泡得发肿,在宣纸上洇成一团混沌的墨云,像块化不开的浓痰。
“嘶——“他指尖刚触到那团晕开的墨迹,指腹便沾了一手潮乎乎的墨渍。
眼前突然闪过淡蓝色弹幕,像是月光被揉碎在雨幕里,缓缓流动着:【警告!第三段“均田制“注脚已模糊!】紧跟着跳出个半透明小窗,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浮着行小字:【可兑「墨迹修复膏」-50瓜币】。
林煜喉结动了动。这50瓜币是他半个月来,趁巡考王考官背过身时,用竹片在号舍隔板上敲出平仄暗号替邻舍考生递“平仄提醒“;
又在如厕时蹲在茅房后窗,帮后舍秀才改“对仗谬误“攒下的。
原打算换盏防蛀的樟木香囊,给书箱里那叠《盐铁论》抄本用——那是父亲临终前用烟杆头敲着他额头说“这是咱们林家的根“的东西。
雨势愈发癫狂。
邻舍传来考生骂娘声:“他奶奶的!这破墙漏得比我家猪圈还凶!我那篇《论盐法》的'榷'字,都快泡成'木'字旁了!“
雨水顺着林煜的发梢滴进衣领,凉得他后脊骨直打颤。
他咬咬牙,指尖点向弹幕——掌心突然一热,半块拇指大的膏体凝在掌纹里,带着股松烟墨的苦香,混着点松脂的清冽,像极了书斋里老墨锭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指甲挑了米粒大小的膏体,轻轻抹在晕开的墨迹上。
那团混沌的墨渍竟像被宣纸吸了进去,慢慢显露出“高祖初定,分田到户“的字迹,连笔锋的飞白都清晰如初——那是他前日在书斋里,跟着先生一笔一画摹的颜体,起笔时腕间还抖了那么一下,此刻倒成了独有的印记。
“好险。“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抬头时却见雨帘里晃过道黑影。
王考官的巡考灯笼?可那影子没停,灯笼光晕擦过西角门老槐树,灯笼穗子被雨打湿,沉甸甸地垂着,径直往院外去了。
林煜刚要收回目光,弹幕突然炸开猩红警告,像泼在雨幕上的血,刺得他眼睛生疼:【西角门油罐已埋!倒计时1200秒!】
他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林灿的脸在记忆里浮出来——族中嫡子,上月家宴时还笑着拍他肩,金丝绣的云纹在烛火下晃眼:“阿煜读书辛苦,此番秋闱必能替我林家争光。
“可林煜知道,林灿的“争光“,是要他这个旁支庶子永远活在阴影里。
就像三年前族学考,他的《治河策》被人撕成碎片塞进茅厕,他蹲在茅房里捡了半夜,指甲缝里全是粪渍;
就像半月前,他的《漕运改良策》草稿突然不翼而飞,后来在马厩的草料堆里找到,被啃得缺了半页,上面还沾着马尿的臊味。
雨声里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铁器刮过青石板。
林煜踮脚扒着号舍缝隙往外看——西角门的老槐树下,两个裹着蓑衣的人正往树洞里塞油布包,动作鬼祟得像偷食的老鼠。
其中一个转身时,腰间玉佩闪了下光,在雨幕里划出道银线。
那是林府的“松鹤纹“,林灿的贴身随从阿九总爱挂在腰上,说这是“主子赏的,比命还金贵“,去年腊月里阿九为了护这玉佩,被街上的混混打裂了肋骨。
“着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林煜猛抬头,西角门方向腾起橘色火光,雨珠落进火里滋滋作响,像撒了把盐在热油里。
火苗舔着老槐树的枯枝,把雨幕烧出个窟窿,露出铅灰色的天。
考院守卫的铜锣声炸成一片,考生们撞开号舍门往外跑,踩得积水四溅,有人撞翻了考篮,《春秋》抄本在泥水里打了个滚,“庄公十年“几个字糊成一团。
林煜却逆着人流往西角门冲。他的试卷还在案上,可此刻更要紧的,是那堆被雨水泡湿的考卷里,藏着他替族中老学究代拟的《漕运改良策》——那上面有老学究用朱砂点的三十六处批注,有他熬了七夜写的“改漕运为海运,可省三成脚力“的计策。
若被烧毁,林家这二十年在江南的商路布局,怕是要跟着付之一炬,就像父亲当年沉船的货船,沉进江底连块木板都捞不着。
“林公子!“巡考的王考官拽住他胳膊,官靴在泥水里踩出个深印,溅起的泥水糊在他绣獬豸的补子上。
“快跟我去避雨!这火邪性得很,别搭进去!“林煜喘着气指向西角门:“油罐!有人纵火!“王考官愣了愣,突然抽出腰间铁尺砸向老槐树。“
咔嚓“一声,树洞里滚出三个油布包,浸透雨水的棉絮混着灯油淌了满地,在火光里泛着黏腻的光,像摊化了的黑膏药。
雨还在下,细得像牛毛,却冷得刺骨。
林煜跑回号舍时,他的试卷正摊在案上,修复过的墨迹在雨雾里泛着微光,像被雨水洗过的星子。
弹幕又跳出来:【危机解除!当前瓜币余额:12】他扯了扯湿透的衣袖,水顺着袖口滴在青石板上,“滴答“作响。
忽然笑了——这雨虽凶,倒让他看清了,有些暗箭,总得淋过雨才躲得开。就像这被雨水泡过的宣纸,看似脆弱,却比晒干的更经得揉搓。
西角门方向传来差役的喊叫声:“抓住了!是林府的仆从!“林煜望着雨幕里摇晃的灯笼,把试卷小心收进考篮。
母亲编的藤条蹭过他的手背,带着雨水的凉,却也带着熟悉的温度。
墨迹未干的纸页上,“利归于民“四字在雨气里愈发清晰,像团烧不熄的火,把雨幕都映得暖了几分——那是他写在卷首的话,也是父亲临终前望着江水说的最后一句:“咱们林家,该为百姓烧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