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生擒

严庄诸人已经停了下来,见骑兵冲阵,均是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战争的最高美感,就是骑兵互冲,事实上王愔之之前打的仗,非常难看,是以知识碾压,而今终于雄起一把了。

骑兵互冲,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危险,除了武艺勤练不懈,熟练掌握控马之术,最重要的,是克制对高速冲锋的恐惧。

这对于王愔之根本不存在。

前世他时常参加赛车,虽说水平一般般,可是一百多公里的速度,远不是奔马能比。

再者,这段时间以来,又习练马战不缀,是骡子是马,总得拉来溜溜,以不甚精锐的西府兵练手正合时宜。

“杀!”

司马休之帐下有两名骑军督,除了阴成,还有一个名段谷合,据说祖上是段部鲜卑,因内乱,随段匹磾南走,投奔时任乐陵太守邵续。

后邵续为石虎擒杀,段匹磾被擒,这一支近百人继续南逃,随郗鉴渡江,就此在江东扎下了根。

说起来,段谷合是郗太尉旧部,而王愔之的母亲是郗太尉的重孙女,还是能勉强叙叙年齿的。

不过此时,段谷合对王愔之满腔杀机,率部直冲而去。

王贼骑兵的骑射功夫,他自愧不如,今日率骑直冲正合他意,阴成的半残骑队接应。

一俟王贼骑队被冲散,将从侧翼杀去。

以骑兵组成阵形冲锋,非常考校骑术功底,一队近四十人,马与马之间,大体维持着两到三骑的距离,层层叠叠呈锋矢状。

“嘘!”

薛根咬起横挂于胸前的骨哨,吹出清亮的声音。

位于锋矢内部,近二十骑纷纷张弓,向前抛射。

箭矢零零落落,很难造成有效杀伤,却起到先声夺人的作用。

“射!”

段谷合大呼。

官军方面,也射出数十杖箭矢。

“头稍低,挥舞长枪,护住马首!”

薛银瓶急呼。

王愔之稍稍低头,手臂前伸,双手运转长枪转动,就听到接连两下笃笃声,磕飞了两枚箭矢,不禁胆气一壮,哈哈一笑。

左右两侧的薛安民与薛银瓶均是枪转如飞,暗暗点头。

官军这一轮射箭,同样效果感人。

两边骑队急速接近,谁也没能力再射出第二箭了。

“杀!”

王愔之挥枪直刺段谷合。

“王贼,休得张狂!”

段谷合挥枪横扫。

此人膀大腰圆,满面虬髯,这样的身段,在东晋很受歧视,导致他久久提不上去,他也需要立功。

在他眼里,王愔之是典型的世家子,这类人就该安坐阵后,上阵岂不是送菜?

这是合该俺老段立下盖世奇功啊。

“砰!”

王愔之中途变招,与之交击。

顿时,一股大力传来,竟不弱于自己,段谷合吓了一跳,随即王愔之劲力化柔,再次变招,如毒蛇出洞,直刺咽喉。

段谷合可没有柔劲中途变招,大骇!

只得苍促间一个凤点头。

枪尖贴着额头掠过,将头盔挑了起来。

“哈哈~~”

王愔之哈哈一笑,甩开头盔,一枪刺进段谷合身后一名骑兵的心口。

柔劲就是好用,劲力化柔,不虞枪杆有断裂之忧。

王愔之抽出枪,又抡向下一名骑兵。

而段谷合与王愔之错马而过,正落在薛安民马前。

“哈哈!”

薛安民也哈哈一笑,抽出大木棓,照着段谷合后背猛击。

“砰!”

段谷合伏在马背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准准击中,后心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薛安民将木棓往他腰带里一挑,竟提来了自己马上,大喝道:“贼将在此,谁堪与战?”

“壮哉!”

严庄之子,严悔之忍不住抚掌大叫。

严庄立刻瞪了眼过去,严悔之这才回过味来,后怕般的左右看了看,不过严庄自己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合着朝廷兵马竟不是王贼的一合之敌啊。

段谷合被擒,骑队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众骑纷纷向两侧溃散,王愔之带队冲杀了一阵子,顺手牵走二十余匹空马,就施施然回了庄子。

阴成在一旁面色煞白,勒缰的手不住颤抖,根本就没有上前迎战的意思,眼睁睁看着王贼率领骑兵驰回了庄子里。

“快随我去参见将军!”

那将官催促道。

严庄的面色一阵阴晴不定,但还是潸然长叹一声,终究缺了跑路走人的决心,领着部众,随那将官而去。

庄子里,段谷合被扔到了王愔之的脚下。

“你叫什么?”

王愔之问道。

“王贼,有种就杀了我,休得多言!”

段谷合硬纠纠道。

王愔之澹澹道:“再骂一句,我就割你舌头。”

段谷合张了张嘴,突然想到王贼还是挺心狠手辣的,又听建康的那些大德道人说过,这辈子被割了舌头,下辈子投胎会做哑巴。

于是老实了。

王愔之问道:“你叫什么?”

“段谷合!”

“姓段,鲜卑人?”

“是!”

“你们鲜卑人的骑术也不怎么样嘛!”

“郎君休要辱我,我段部鲜卑曾是东部草原之主,被慕容氏与宇文氏夹攻,方才败下阵来,骑射不如人,实因训练不足,每十日才一训,每次两个时辰,平时步卒种田,骑兵放牧,临到战头,能顶个屁用!”

薛氏听的面面相觑,西府军才十天一训?

这样的兵怕是连临时征召的部曲都不如,部曲好歹是全脱产的。

“朝廷难道不拨钱粮?”

薛安邦问道。

“拨啊,怎么不拨,可大头都被上面截走啦,剩下的一层层往下盘剥,落到小兵手里,连吃个半饱都难。

如今的粮草,是将士们自己屯田得来!”

段谷合气愤难平道。

北府军尚是十日三训,西府军却只是十日一训,和了解的中军一样,让王愔之断未想到。

难怪连桓玄都打不过。

大江上游的形势,和孙吴年间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观,兵马多是豪强私军,朝廷能掌控的极其有限。

其实下游也差不多,南渡七八十年,朝廷手头,也仅有一支万余人的中军,而豪强不同,仅仅是半径五十里的区域,连同王愔之,就有八家庄园,部曲合计一两千。

这还仅仅是兴义郡一隅,换成整个义兴,豪强部曲最少能凑出万余兵力。

历史好象从未改变,唯一的不同,是京口多了支北府军。

接下来,王愔之又询问了段谷合一些有关西府的内情,以及桓玄军的实力。

突然王愔之问道:“可愿降我?”

“不降!”

段谷合浑身颤抖起来,双眼瞪的如铜铃,显然想到了什么。

王愔之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点了点头道:“来人,把段谷合带下去严加看管,有伤就给他治一治!”

“诺!”

几名部曲推攮着段谷合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