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
总务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苍凉,
“为了镇压这头孽畜,秦家老祖身化封印之基,神魂永镇地脉!苏家老祖燃尽本源,油尽灯枯,最终也只换来这千载封印!多少先贤英烈,多少我华夏的好儿郎,血染东南,埋骨他乡!他们的牺牲,他们的骸骨,至今仍在那封印之下……我们,岂敢忘怀?!又怎能忘怀?!”
声音中蕴含的悲壮,让在座几位知晓那段秘辛的高层,眼眶都不由得微微发红。
“但是——!”
总务的声音陡然再次拔高,如同濒临极限的弓弦,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带着直面深渊的残酷清醒,
“现在不是千年前!情况比档案记载的凶险百倍!”
他猛地一挥手,全息投影切换,庐山地区的三维地形图上,卧龙岗的位置被刺目的血红色标记覆盖,周围环绕着疯狂跃动、远超理论峰值的灵气乱流数据。“庐山!灵气复苏的源头异变!能量读数诡异飙升,完全超出所有模型预测!空间参数紊乱!那‘孽海虺’!它在至阴至邪的卧龙岗地脉深处,蛰伏了整整一千年!它吸尽了多少地脉阴煞?吞噬了多少生灵怨念?它如今破封而出,究竟变成了什么恐怖的怪物?!实力暴涨到了何等境地?!有没有产生未知的、更致命的异变?!我们——一无所知!!”
“砰!”总务再也无法抑制,重重一拳砸在坚硬的合金桌面上!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在这种极端未知、极端凶险的情况下!”他目光如电,逼视着秦志勇,也逼视着所有人,“贸然启动大规模疏散?!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数十万、甚至可能上百万毫无防备的民众,暴露在极度的恐慌之中!恐慌会引发踩踏!会引发骚乱!会彻底堵塞撤离通道!更可怕的是——若那妖孽感知到大规模的生灵聚集,趁乱冲出!以它千年前的凶性和如今未知的力量,流毒千里,生灵涂炭……这个责任,谁担得起?!这个后果,整个华夏,承受得起吗?!!”
“我们是在赌博!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总务的声音嘶哑而沉重,“封锁、探查、控制源头!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甚至有机会再次将它镇压的路径!代价,或许就是核心区域内——尚未撤离的少量民众和我们的战士!但这是,必要的牺牲!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之——选!”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会议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通风系统微弱的气流声和每个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交织。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总务那番如同冰冷铁水浇铸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感。
秦志勇张了张嘴,喉咙里仿佛堵着滚烫的沙砾,最终颓然地、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座椅上。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拳紧握放在膝上,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知道总务的分析残酷而正确,是站在整个国家层面做出的最理智决断。
然而,那数十万民众模糊的面孔,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翻腾……这份理智的决断,带来的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无尽的挣扎。
他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肩负重任的天玄部长,一半是流淌着秦家血脉、背负着先祖守护遗志的后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的瞬间——
秦志勇猛地再次站起!
这一刻,他的动作不再带着惊惶的冲动,而是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与身为秦家子孙、刻入骨髓的担当的气势,从他身上勃然爆发。
“总务!”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金石交击,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秦志勇!请求亲自带领天玄部直属最高机动打击力量——‘玄甲’分队,即刻驰援庐山!”
他向前一步,目光炯炯,直视总务锐利的双眼:“秦家血脉,当承先辈遗志!玄甲之锋,愿为苍生开道!我愿在此立下军令状!”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我将亲率‘玄甲’,深入庐山核心区域,抵近卧龙岗!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探明‘孽海虺’虚实、评估威胁等级、建立前线指挥节点!为后续是否启动大规模疏散,提供最准确、最及时的战场决策依据!为后续的围剿或……再次封印行动,铺平道路!若事不可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秦志勇,愿效仿先祖,与那孽畜玉石俱焚,为后方争取时间!此誓——天地共鉴!神鬼可证!”
字字铿锵,句句染血!一股悲壮惨烈的气息,随着他的誓言弥漫开来。
“胡闹!”总务眉头紧锁,厉声喝道,眼中既有激赏,更有不容置疑的严厉,“志勇!你的职责是坐镇中枢,协调全局!不是让你去当冲锋陷阵的死士!‘玄甲’是国之重器,是尖刀,不是用来填坑的!”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长桌右侧一位一直沉默、气质冷冽如冰霜的女子身上:“采琳!”
“在!”女子应声而起,身姿挺拔如松。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作战服,肩章简洁却带着凌厉气息,面容姣好却冰冷如玉石,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天玄部直属精锐“玄甲”分队的指挥官——欧阳采琳。
“你!”总务指向她,命令简洁而有力,“即刻起,全权接管‘玄甲’分队最高指挥权!随同秦志勇部长前往庐山前线!你的首要任务:确保秦部长的绝对安全!他坐镇前线指挥中枢,统筹玄黄司、军方及‘玄甲’行动!绝不允许他亲自涉险,靠近核心交战区!明白吗?!”
“是!总务!”欧阳采琳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如同冰珠落玉盘,没有丝毫犹豫,“保证完成任务!秦部长若有闪失,采琳提头来见!”她的目光转向秦志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更多的是军令如山的坚决。
秦志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争辩,但看到总务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欧阳采琳冷冽的目光,最终将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已经是总务最大的让步和信任。
总务的目光最后扫过全场所有人,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带着沉重的压力:“其余人等,各司其职!‘谛听’小组!”他看向情报部门负责人,“严密监控全球所有异常灵能波动,尤其是各国隐秘机构和已知强大超凡者的动向!庐山异动,灵气狂潮,绝非小事!山姆家的‘圣母灯塔’、高卢家的‘蔷薇十字’、‘北极熊’的‘冬宫卫士’、还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组织和邪魔外道,此刻必然也已将目光投向庐山!任何风吹草动,即刻上报!”
“是!”情报负责人肃然领命。
“‘后土’小组!”总务看向后勤与支援部门,“启动最高等级后勤保障预案!‘龙渊’武库一级权限开启!所有高能武器、灵气防护装备、医疗急救资源,优先保障庐山方向!我要看到一条畅通无阻、源源不断的生命线!”
“是!”
“‘天工’小组!”总务看向技术分析部门,“联合科学院灵气研究所,全力分析庐山灵气异变源头及‘孽海虺’可能产生的能量特征!建立预测模型!我需要最坏情况下的应对方案!包括……动用最终威慑选项的可能性评估!”
“明白!”技术负责人额头见汗,但眼神坚定。
最后,总务的目光投向窗外——虽然那里只有冰冷的合金墙壁,但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望向了更深远的地方:“我会立刻动身,亲自向‘四域镇守使’汇报此事。庐山若真失控……”他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决绝,“至少,要有人能兜住这塌下来的天!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现在!”总务霍然起身,身形虽不再魁梧,却如山岳般挺拔,带着一股背水一战的惨烈气势,“危机当前,国运系于一线!望诸君,戮力同心,共赴国难!执行命令!散会!”
“是!总务!”所有人齐刷刷站起,挺直身躯,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声音在合金墙壁间回荡,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与会高层如同投入战场的士兵,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却又井然有序地迅速离开“磐石”会议室,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冰冷的红光依旧在旋转闪烁,映照着他们或坚毅、或凝重、或决绝的背影,也映照着总务独自站在巨大全息投影前的身影。投影上,代表庐山卧龙岗的那片刺目血红,如同一个正在滴血的伤口,触目惊心。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片血红,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消散在警报残留的嗡鸣与死寂之中。
风暴,已然降临。地底的惊雷,不过是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