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悬死死盯着顾渊,仅存的右眼布满血丝,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在胸腔里燃烧。超额达成?C-?这就是他拼死换来的“评级”?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展台上的试验品,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只是对方实验日志里冰冷的几行数据!
“目标情绪波动剧烈。左眼辐射读数再次升高。”韩主管冰冷的声音从观察窗后传来。
顾渊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终于从李悬身上移开,转向旁边一个研究员刚刚递过来的、还散发着微弱热敏气息的打印报告。他扫了一眼报告最下方的结论部分,那里用加粗字体标注着:
【警告:检测到目标左眼星尘碎片(X-7-████)活性指数呈非线性飙升!能量辐射模式发生根本性转变!与目标生物神经系统融合度突破临界点(39.7%)!融合进程……不可逆!】
顾渊的目光在那行“不可逆”上停留了半秒。深邃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放下报告,重新看向维生台上的李悬。这一次,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些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某种奇异兴趣的……探究?如同一个收藏家,发现了一件破损却潜力惊人的古物。
他微微俯身,那张被制服高领遮挡、只露出眼睛的冷硬面孔贴近李悬,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刺李悬的耳膜:
“感觉如何?被‘它’……彻底缠上的滋味?”
李悬的身体猛地一僵!顾渊的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被缠上……是的,那块碎片,那所谓的“湮灭之瞳”,还有这爬满身体的暗金纹路……它们不再是工具,更像是寄生在他灵魂和血肉里的……怪物!
“你……”李悬喉咙里滚出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顾渊没有回答。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冷漠姿态。他从制服内袋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流淌着水银般光泽的金属方块。
“想知道你妹妹‘蚀骨寒症’的真相吗?”顾渊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却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李悬灵魂震颤的问题!
小雨?!李悬的呼吸瞬间停滞!右眼死死盯住顾渊手中那个神秘的金属方块!
顾渊的手指在金属方块上轻轻一点。
嗡!
方块表面瞬间亮起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幽蓝光点!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明灭!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冰冷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瞬间弥漫开来!这波动……竟然与李悬左眼深处那块碎片传来的悸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李悬的左眼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近乎贪婪的悸动!仿佛那方块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吸引着它!
“这……”李悬震惊得说不出话。这方块是什么?它和小雨的病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病。”顾渊的声音如同冰原上刮过的寒风,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残酷,“‘蚀骨寒症’,是枷锁松动后的……外溢。”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李悬的恐惧和震惊,落在他那只被绷带覆盖、却依旧无法掩盖其异常的左眼上。
“而你左眼里那块碎片,和你妹妹体内的‘枷锁’……是同源的‘钥匙’碎片。”
同源?!钥匙?!李悬的大脑一片轰鸣!无数破碎的线索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小雨的病……自己左眼的碎片……第九局的维生舱……顾渊的“价值”评估……
“想知道这‘钥匙’能打开什么吗?”顾渊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冰冷,他晃了晃手中那流转着星光的漆黑方块,“想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真实’吗?”
他的目光再次俯视下来,落在李悬爬满暗金纹路的手臂和被鲜血浸透的左眼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投入熔炉、重铸成凶器的粗胚。
“证明你的价值,活过‘熔炉’第二阶段。”顾渊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然后,我会亲自带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铆钉,将李悬的命运牢牢钉死在未知的恐怖前路上:
“去执行‘深潜计划’。”
深潜计划?李悬的心脏被这四个字狠狠攥住!一股比死亡更冰冷、更未知的巨大寒意,瞬间将他淹没!
顾渊不再多言,收起那个流转星光的漆黑方块,转身。深灰色的制服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通往地狱的界碑。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又在他身后无声关闭。
S级监控室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研究员压抑的呼吸,以及维生台上,李悬那双死死盯着天花板、右眼中交织着极致恐惧、冰冷愤怒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对“真实”的扭曲渴望的眼睛。
皮肤下,那暗金色的纹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左眼深处,那块冰冷的碎片,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
冰冷的维生台,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附着李悬残破的身躯。顾渊离去后,S级监控区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仪器单调的嗡鸣和两个白大褂研究员压抑的呼吸声。空气里残留着顾渊抛下的惊雷——“钥匙”、“枷锁”、“深潜计划”——每一个词都在李悬混乱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撞击着左眼深处那块冰冷碎片,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悸动。
“目标……目标左眼辐射读数再次异常飙升!突破S级监控阈值!”鼻音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旁边一台疯狂闪烁红光的仪器。
“快!启动‘寒渊’协议!物理降温!能量抑制场开到最大!”韩主管冰冷的声音从观察窗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嗡——!
一股极寒瞬间笼罩了维生台!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霜顺着金属台面蔓延,爬上李悬赤裸的皮肤。同时,维生台周围亮起一圈深蓝色的能量力场,如同无形的囚笼,向内收缩挤压!刺骨的寒意和强大的能量压迫感双重袭来,试图强行镇压左眼碎片的暴动!
“呃……”李悬仅存的右眼猛地瞪大!身体在极寒和压迫下剧烈痉挛!这并非普通的寒冷,而是带着一种侵蚀性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能量!它疯狂地钻进他的皮肤,顺着血管蔓延,直扑左眼深处那块悸动的碎片!
镇压!第九局在用最粗暴的手段,试图压制这失控的“工具”!
然而,这极寒的镇压,却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左眼深处那块冰冷的碎片,在遭受“寒渊”协议侵袭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被亵渎的凶兽般的狂怒!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冷的、带着毁灭性吞噬意志的能量洪流,轰然从那碎片核心中炸开!
嗡——!!!
维生台周围的深蓝色能量抑制力场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轰然破碎!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横扫整个监控区!
噼里啪啦!周围数台精密的仪器屏幕瞬间炸裂,电火花四溅!尖锐的警报声被更恐怖的、如同实质般的能量尖啸淹没!
“啊——!”两个研究员惨叫着被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远处的仪器上,防护服破裂,口鼻喷血,瞬间昏死过去!
维生台上,李悬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在半空!他左眼处厚重的绷带被狂暴的能量撕成碎片!露出了那只……已经完全异化的眼睛!
眼球本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邃、旋转、如同微型黑洞般的幽暗漩涡!漩涡中心,一点冰冷的金色核心疯狂旋转,散发出毁灭性的吸力!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金色纹路从眼眶周围蔓延开来,爬满了他的半边脸颊和脖颈,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着妖异而强大的光芒!
【能量镇压……威胁……高纯度……惰性能量……来源:维生系统……】
冰冷的、非人的提示直接在李悬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炸响!带着一种被激怒后的、纯粹的贪婪!
他的身体完全失控!那只异化的左眼漩涡,猛地对准了维生台下方一根连接着中央维生系统、手臂粗细、流淌着浓郁乳白色能量的巨大能量输送管道!
【指令:吞噬!】
轰——!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吸力瞬间生成!那根坚固的能量管道剧烈地扭曲、变形!管道表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又瞬间被内部狂暴的能量冲碎!管道内奔涌的、维持整个S级监控区乃至更深处维生系统的、精纯无比的乳白色高纯度惰性能量,如同决堤的天河,被硬生生从管道中撕扯出来!
乳白色的能量洪流,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的光带,疯狂地涌向李悬那只异化的左眼漩涡!
“不!阻止它!它在抽取主维生系统的核心能源!”韩主管在观察窗后发出凄厉的尖叫,但声音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彻底吞噬!
能量洪流灌入左眼漩涡的瞬间,李悬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身体内部传来恐怖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轰鸣!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撕裂、又在狂暴的能量冲刷下被强行重组!皮肤下那暗金色的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熔岩般在他体表流淌!他的身体在吞噬的洪流中剧烈抽搐、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裂!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吞噬洪流即将撑爆他身体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那股狂暴涌入的乳白色能量洪流,在流经他体内那暗金色纹路构筑的诡异脉络时,其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大概只有亿万分之一,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的生命韵律,被强行剥离、转化!
这股被剥离转化的能量,不再是冰冷惰性的,也不再是混乱狂暴的。它变得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温润,带着一种……李悬灵魂深处无比熟悉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气息!
小雨?!
这股精纯温润的能量流,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完全无视了李悬体内那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暗金纹路的引导,沿着一条李悬完全无法理解、也从未感知到的、存在于血脉深处的无形通道,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
轰!
李悬的意识仿佛被这股能量流裹挟着,猛地撞破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
不再是狂暴的能量风暴和冰冷的监控室!
他“看”到了一个……纯白、寂静、无边无际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的纯白。绝对的死寂,仿佛连声音的概念都不存在。
而在这片纯白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冰棺。
不,不是冰棺。那是一个由无数层层叠叠、散发着彻骨寒意的幽蓝色能量锁链……不,是能量枷锁!层层缠绕、禁锢而成的茧!
茧的核心,蜷缩着一个瘦小、苍白、熟悉到让他心碎的身影。
小雨!
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幽蓝枷锁茧中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茧的内壁上凝起一层更厚的白霜。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随时会在这极致的冰寒中彻底消散。
而在她的心口位置,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极其锋锐、散发着深邃幽光的黑色碎片,正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从那碎片中释放出更加冰冷的寒流,加固着缠绕她的幽蓝枷锁!那碎片的气息……与他左眼深处的碎片,同出一源!却更加……冰冷、死寂,如同万载玄冰的核心!
这就是……小雨体内的“枷锁”?那块……“钥匙”碎片?!
李悬的意识“站”在这片纯白的虚无中,如同一个闯入者,被眼前这绝望的景象彻底冻结!灵魂都在那彻骨的寒意中颤抖!
就在这时——
嗡!
那股被他左眼吞噬后强行剥离转化、带着小雨生命韵律的温润能量流,终于抵达!它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微小石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那巨大幽蓝枷锁茧的外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