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期待

山色朦胧,白雾茫茫笼罩着山巅。山林下生长着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间,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难以名状的血腥味,仿佛连竹叶都沾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片刻间出现五人身影,他们相貌堂堂,英姿飒爽均是少年模样。他们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六具孤零零的躯体上,久久未语,满心疑惑。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质疑道:“易云长老怎会帮邪道中人?”

“人家谁都没有帮,只是中立,只怪他们技不如人,知道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自行了断。”说话的正是站立五人中间,只是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仿佛对生命没有丝毫敬畏一般。

然而,他们的消息之灵通,令人咋舌。事发不过须臾,他们便已循迹而至,真可谓神通广大。这时年纪最小那人,问道:“怎么办,继续用火送他们上路吗?”

众人耸了耸肩,没作搭话,反倒是向他看来,使了使眼色,最小那人颇有不服指向自己,问道:“为什么又是我。”说完没过多犹豫,面显无奈屏蔽着呼吸将六具躯体拖拖拽拽搭在了一起,才跑到较远的地方大口喘着粗气。站立中间之人当先站出拿出火折子运气间真气在指尖喷出,在不远处形成蓝色火焰袭如六具干枯的躯体上,片刻间熊熊烈火便燃了起来。他依然运着气,道:“来世投个好人家,不要在做苦命人。”待烈火燃烧着将躯体全部包裹之后,火光冲天将几人逼退数米,才停止运气将火折子收了回去,叹道:“我们不配入土为安,因为这里没有谁会记得你,来纪念你。”

人固一死,众人深知今日被烈焰焚烧,在不远的将来也会轮到自己,这是无法改变的宿命。或许,人死如柴被焚烧之时,应该不会感到痛苦吧!他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唯独恐惧生不如死的痛。刺杀任务很紧,来不及思考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该杀?只因他们别无选择,因为心疼对手,倒下的就是自己。度过了漫长的十年,如地狱一般的生活。现早已变得麻木,对生命也失去了思考的意义,习得杀人的伎俩层出不穷,更加懂得生存之道。

时间过去良久,熊熊烈火疯狂吞噬着燃烧着,又将让他们逼退数米,他们都沉默下来,眼神里闪烁着群魔乱舞的火焰。焚烧殆尽,周遭光线骤暗,狂风骤起,尘埃漫天飞舞。

他们在此站立良久,竹林里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微风徐徐,竹叶摇曳。人群中多有离开之意,多人向来时的路迈出了一步时,站在中间的那位少年,面色严峻,看向了远处山巅的迷雾,道:“进山瞧瞧。”

四人均露出了诡异的目光,年纪最小之人心存顾虑,呀道:“都这么久了,还不离开,这不是送死吗?”心想这不是蠢货所为吗?倘若真的在此,还值得大家动手吗?或许杀他都觉脏手,还是让他自行了断吧!

中间那人年纪颇长,心思缜密。浅笑道:“大家不可轻敌。”见众人一脸不屑,他无奈地道:“最危险之地,往往也是最安全之地,而他一路西行至此,多半是个穷鬼。若天黑前仍未知他踪迹,我们白影如何自居?”见众人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上面的要求是掘地三尺!”

最小那人面带疑惑,问道:“如真在山上,我们要动手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人一命,又得三千;只是,感觉这三千有点烫手哦!”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因易云长老的掺和,待回来定会清理门户。但若只有他一个人敢站出来的话,力量又显得有些单薄,在那么一瞬间好像还在期待,能够回到曾经的模样,能够有师父疼,能够看清前方的路……但很快又被拉回了现实。

大家深知白影有周旋的余地,没去纠结,向山林深处走去。

这座山峰被茂密的深林覆盖,虽不及漠山那般巍峨挺拔,直插云霄,但广袤无垠的丛林在晨间迷雾的缭绕下,显得神秘莫测,在此寻找一人,无异于海底捞针。但他们都是资深白影,什么样的山形地貌都闯了个遍,于是,对此更胸有成竹。

山麓下还有许多农田,晨时下了一场雨,树叶上滑落着零碎的雨滴,滴在了他们俊秀的脸上。

林间的宁静仿佛给带头人平添了几分自信,他步履稳健地走在前方,转头向最小那人,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最小那人走在最后,像刚加入白影不久,从刚才一路上来看见了两人的足迹,还有生火留下的柴堆,可以断定他们来过此处,但执意向山林深处搜寻,又不分散寻找,多一份尽快找到的可能;还是让他有所迷惑,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领头人道:“白影要用敏锐的目光,和超出常人的听力。”

众人一片哗然,心想你如此自信就等着如何被打脸吧!最小那人紧跟其后,出于交际还是与他搭上话,疑道:“你听力如此甚好,能听千里之外?”

众人抿嘴一笑多有暗讽之意,领头人自然看在眼里,没过多理会,道:“那倒不是,难道你们没发现,一声鸟鸣都没有吗?”

众人还是不解,最小那人打量着林中的环境,道:“大雨过后路面潮湿虫子不出洞,鸟儿出巢也会劳无所获,加上空气湿润,增加飞行难度不说,反而容易被其他动物有机可乘,还不如静待巢中待天气转好,再去寻食也说不准。于是林间一片寂静不能说明什么啊!”

众人纷纷点头,可见对此见解还是深得人心,就连领头人也对他刮目相看,道:“你分析得确实有理,但因此也可断定我们绝非第一个闯进林间之人,不然怎么也得听见一声惊恐的鸟鸣……”

天空乌云密布轰隆炸响,顷刻间瓢泼大雨轰然而至。林间的五人并未因突降大雨而停止搜寻,前一阵都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况且又是这该死的鬼天气,谁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何时,于是都沉默下来,保存一下体力。脸上也没有埋怨与愤怒,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无名蹲在柴堆前,吹着火折子可能受潮的缘故,吹红了脸也不见半点火星。大雨降临,让他再无生火取暖的可能。顿时火冒三丈,猛踹一脚将费劲巴力搭好的柴堆踢飞老远,又见费尽全力也未能全部踢飞时,又让他怒火中烧,又奋力补上一脚才将剩余的柴堆一扫而空,见枯枝飞离地面数米,才让他心情变得舒畅起来;肚子的闹腾让他不由得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期望能够遇见梦寐以求的野果,还好路过的脚印,经过时折断的树枝,被大雨冲刷后,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果然,没走多远还是被他发现了金灿灿个头不是很大的野果,在富人眼里可能还需剥皮,小口吃慢慢地吐出黑色的核。但一天未进食的无名,哪里容得这些繁琐的步骤,大步流星便爬上了树,全然不顾大雨的冲刷,摘来便送入口中,大口咬了一下,甜甜的果肉让他一时忘记了诸多忧愁,舌头蠕动瞬间便核肉分离,只怪这皮实在难以下咽,不然顺手剥皮的步骤都觉多余,剥皮之后便吃了起来。只怪这果肉实在太小,但味道确实相当美味,吃了一颗又一颗,还是让他饱餐一顿。

不一会树上的野果被他吃得精光,他似猴一般跳了下来,继续向高处走去,想着能否在山巅寻得一个避雨的山洞。一个饱嗝传来,让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时他遇见唾手可得的野果,他还是会放在怀中收集起来,有些果实还是他生平未见的,他便冒死品尝一下,味酸苦直接扔掉,吃得一个甘甜的果子,又让他眉开眼笑,回味无穷。多摘了几个,放在了衣兜里。

或许天上的雨总算下完了,或许上天总算捉弄累了,在这一刻终于停了下来。无名缩着身子,感受着衣服包裹的阵阵寒意,他依然迈着步伐向高处走去。来到一处凸起的绝壁挡住了他的去路,沿着绝壁走了一会,传来了潺潺流水声。他定睛细视山巅峭壁的崖边,傲然矗立着一柄巨大石剑,气势磅礴,宛如天成;他不禁加快了脚步,站在小溪边缘,抬头仰望着,只见石剑纹理清晰,剑柄与剑刃浑然天成,与真无异。只是犹被巨石吸附在肚子里,让它感受不到自由的气息。在那么一瞬间想要将它占为己有,或者想要将它拔出还它自由。但它的个头要比他手里的残阳要大百倍千倍,又让他不自量力浅浅笑了一下。或许真能驱动者,恐怕也是那些传说的得道仙人才行。或许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头,模样似剑而已。他这般想着,看得如痴如醉。或许它也在这里静静地等待,它真正的主人,与它一起征战四方。

山巅石尖边缘流着一条直泻而下的溪水,凝视良久他才缓过神来恍觉口干舌燥,才想起自己一日未沾滴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凄凉与无奈。这才放下手中的残阳古剑,双手捧着溪水大口喝了起来。

老天的心情如女人般难以捉摸,前一阵暴雨连连,狂风阵阵。这一刻居然云开雾散,冒出了太阳。此处山水环绕,阳光和煦,空气清新,让他流连忘返。

若不是红尘牵挂,在此安身立命从此做个山野村夫也未尝不可。

无名沐浴在暖阳下,困意悄然袭来,打了一个哈欠,心间一片哗然,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日未曾合眼了,不经意间长叹了一口气。扫视一周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石板上,那里草坪丛生绿油油的,若不是此时的草坪有点湿润,在草坪上睡一觉也未尝不可。他不再犹豫健步如飞来到了石板处,睡了起来。

阳光与石板上传来阵阵暖意,无名的衣服开始散出白烟,虽如愿闭上了眼睛,但人有七情六欲怎能做到倒头就睡,想到奈何本领低微,此次前来竟毫无收获还险些丧命。实不忍心让萧玉继续牵挂下去,惹来心间一阵狂热,让他猛然坐起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原来在心间此时此刻才想起她的名字,不由在心间一顿自责。待脸上的痛感渐渐消散,他再次缓缓躺下,心中暗自思量:“无论如何,必须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她。”转眼加固冥城封印在即,又怕拖师兄后腿,他睡了一会又看了一会剑谱。

想到自己还需两日才恢复原貌,计划着待明日才离开此地,不然就此回去谁都不识,也是讨打的命。

想到一条生命因弱小无辜而又宝贵的生命,差点没了的时候,让他久久不能释怀。想到无背景无靠山就会被那些人以正道的名义诛杀,想到师兄在青龙门平台长跪七日,依然被拒之门外;他的心寒到了谷底。这世间真有公平一说吗?这段经历绝不能对谁说起,让他永远烂在肚子里,不然让师兄知道了,不知要被嘲笑多久。

无名疲惫了一天,实在无力再想,渐渐有了困意,四仰八叉睡了起来。不知睡了多久,无名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声,由于夹杂着哗哗的溪流声,又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实无法分辨是何物在叫,在哪里叫,叫些什么。或许还想多睡一会儿,也不想过多理会。他翻个身继续睡了起来。在刚要睡着的瞬间,这该死的呼叫声扰人心神,让他心里不爽,渐渐没了睡意,但还是舍不得睁开眼睛。只是静下心神,仔细聆听来自哪里的声音。

当你聚精会神聆听时,传入耳里的除了流水声,鸟鸣声,就是没有深沉中带有嘶哑的声音,好像来自山巅,石头里蹦出的声音。让他原本平静的心不由一颤,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又向山巅的巨剑看去,但它静静地矗在那里,没有想出来的意思嘛。心想:“就算你想出来,我又如何能帮得到你。”

有心无力又一次睡了起来,刚闭上眼睛睡意正起时,这疑似求救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让他彻底失去了睡意,望着石剑渐渐走了过去,但一切如常没有听见呼叫的声音,让他打量着周围,看着鸟儿就在他附近蹦跳觅食,一切如常,让他确实摸不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