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乱匪入楼
尚空羽此时身穿青白色锦衣华服,旁人看他模样只有十多几岁,白面羽冠,腰间佩玉,虽说穿的好,模样更是可爱,可他走路有些不羁,任谁看都是哪家出来玩的小少爷。
他是从王府溜出来的,目标无比明确,硕大京城,王府在东面,此时他在西街,能让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只有闻名京城的聚福楼牡丹鱼片。
刚过辰时,也就是早上十点钟过一点,春光微暖,尚空羽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聚福楼不小,占两楼两间店面,生意是出奇的好,不仅因为地段好人流多,口味一流,更在于,这里的说书先生讲江湖事口才一绝,入耳生画。
而这里的江湖人是京城最多的地方,武林人要交流情报,落脚吃饭,或是结交京城权贵,都与聚福楼脱不下干系。
尚空羽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念聚福楼的牡丹鱼和武林故事才瞒着商榷出来的,他在想,先耍一天再回去给那人赔罪好了。
聚福楼的伙计王二此时刚从后厨出来,看见身着华服的尚空羽,虽不认识,但是依旧笑脸相迎,流利开口说道:“客官,吃点啥啊?先坐。”
尚空羽挑了个前排,点了最想吃的牡丹鱼片和其他河鲜类就看向屏风坐台前的老者。
那是聚福楼的说书先生胡老,素色长衫,白发白须,面容和蔼,声音却抑扬顿挫,极为有力,他说道高潮时一拍板便全场叫好,尚空羽很喜欢他口中的武林。
老者低沉却有力且带有声调的声音传来:“那夜月黑风高,可白衣剑客李牧潜入莲山魔教分舵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仿佛融入了风里,十步杀一人,解决了魔教喽啰,风声瑟瑟间,那分舵主龙金闻声寻来,手握双刀,在与李牧厮杀间败下阵来,重伤逃亡,不知所踪。”
尚空羽听得入迷,差点要收不住中二之魂,比起别的同时代大学生穿越古代,他的处境简直不要太好,没有无法生存,没有欺凌,更没有复仇。
当然,也没有逆袭,没有快意恩仇。尚空羽觉得自己是被养得太好,有些浮躁,他竟然觉得有点可惜。
尚空羽摇摇头,对着刚上的牡丹鱼片轻轻说道:“你吃不到这鱼片就安分了。”
老者讲得是数月前的事情了,台下一位食客打断了胡老的话:“说书的,你如此偏爱这李牧,这几月前的事情都反复传扬……”
那食客是个大汉,眉目间微有些狠辣,穿的也不俗,不过肌肉看着比一般人发达,尚空羽看见他微微疑惑,从进来开始他就隐隐约约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那个方向最浓,他特意避开了些。
胡老此时闻言不恼反笑:“见笑了,李牧是老夫的师侄,不过老夫绝无吹嘘之意。“
尚空羽最先感觉到不对劲,只见身边许多人突然暴起,那食客从包袱里拿出一柄弯刀,门窗顷刻间都被关上,除了微透的阳光和微亮的烛灯,不再有一点希望。
光线微暗,那大汉的脸色不再伪装,暴露出威胁的嘴脸三两步钳制住老者就逼问李牧的下落,原来是魔教的走狗,大概是重伤的龙金回到了魔教。
而睚眦必报的魔教又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于是想方设法地报复李牧,连京城脚下也如此放肆。
武林大会:天罡演武在即,魔教大概也是想乘势给正道一个下马威,毕竟几个喽啰换来京城江湖人心乱可谓芝麻换西瓜,但是尚空羽和普通老百姓又怎么能理解这群疯子?
尚空羽有些意外,突然他幻想良久的武斗戏码出现,但是没等他开始反应,大汉没问出李牧的下落,一声令下,电光火石之间,那些魔教徒就开始屠杀人质。
一时间,本来应该平凡嘈杂但充满烟火气的酒楼此刻却像具象的人间炼狱一般。充满四处逃窜的人们和他们的惨叫,可是魔教徒的打扮和寻常百姓别无二致,一般人难以分辨。
尚空羽脑子有些混沌,他能闻见无比刺鼻的血腥味,恶心混杂着愤怒让他快要爆发。
像耳鸣了一般,这场景让他的双目和脸颊变得赤红。
奔逃的百姓让他的心脏也疼了一瞬,酸涩的感觉充斥着胸腔。
在面前的牡丹鱼片从白色蓦然染上一抹鲜红时,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倒在了他面前,她眼角带着泪水,脸颊上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尚空羽并不认识她,但是他刚进来时看见这位姑娘脸上挂着笑容,正在和自己的母亲吃饭,她与母亲的画面影影绰绰让尚空羽想起来以前的家人,不过他来的时间太久,已经淡忘了。
魔教徒转而看见了发呆的尚空羽,扬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挥刀就向他劈来,随即那个魔教徒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眼眸之中带着惊讶与恐惧。
尚空羽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犹如剑刃刺穿泥土那样轻易,那个魔教徒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会死在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手上。
少年低眸看着牡丹鱼片发了会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又来几个魔教喽啰,尚空羽向前三两步解决了他们,他的锦衣已经染上了满目的腥红的鲜血。
胡老是个读书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炼狱,他的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嘴唇也被咬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像小鸡仔一样被大汉拎在手里,双目恐惧又害怕,他暂时不会死,大汉威胁他说什么时候说出李牧的下落什么时候就停手。
看见老者惊恐的样子,大汉笑了一声,他想看见更多景色,于是回头,却只有一个少年离他只有三米远,双手沾满鲜血,眼神模糊不清,尚空羽抬起眼眸看着他,毫无笑意。
大汉微微惊讶,但很快就做出反应,举起大刀就劈来,尚空羽旋身躲开,大汉看见这个浑身是血,红着眼眶的少年在空中如鱼得水般流畅地翻了个身。
大汉甩开了胡老,也认真地与眼前这个非人似的少年搏杀,少年虽然没有武器,可是大汉却也无法占到好处。
几个回合过后,大汉已经气喘吁吁,而少年也出了薄汗,胡老呆愣愣地看着两个杀神在血红的地狱里对抗,终于想起来了要逃跑,大汉和少年同时暴起。
霎那间,少年先大汉一步护住老者,可身后的大汉扬起笑容,劈刀而下,他的目标就是尚空羽。
胡老看着面前的少年口吐鲜血,刀刃贯穿了他的身子,刺鼻又醒目的血红喷洒在了他的脸颊上,可怖的场景让他惊呼一声,大汉握着刀把,把少年连人带刀扔在了一旁。
“砰!”地刺耳一声,尚空羽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汉回头看着地上狼狈的老人,徐徐开口道:“整个酒楼已经只剩下我们了,老子有的是手段折磨你,不过你只要交代李牧的下落。”就能留你一个全尸。
大汉话语未毕,就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瞧,自己的胸口无端“长”出一只鲜红的血手。
尚空羽没等他反应又抽回手,看见大汉倒下。胡老看见了少年仿佛伟岸的身影,他虽然双目赤红,却丝毫没有痛苦之色,贯穿他身体的刀也不知所踪。
少年的面色无悲无喜,只是眼眸中肉眼可见的厌恶。尚空羽早就受不了这味道了。他心里唏嘘了一阵。又低头看看胡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迈步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窗边。
只听一阵风声鹤唳,胡老快吓破的胆子才安定些许,老者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