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榆木为弓,风波又起

第二天一大早,陈卫国就行动起来。

他没急着上山,而是先去了轧钢厂。他现在还是厂里的学徒工,虽然可以借着“养病”的名义请几天假,但总不去露面,难免会惹人闲话,甚至可能被厂里除了名。

他特意换了身更破旧、打着补丁的衣服,脸上也做出几分虚弱的样子,找到了车间主任。

“主任,我这病刚好点,寻思着不能再给厂里添麻烦了,就赶紧过来看看有啥能干的活儿。”陈卫国姿态放得很低。

车间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姓王,正为年底的生产任务焦头烂额,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子也干不了重活。去,把后院那堆废料收拾收拾,分分类,别在这儿碍眼。”

这正是陈卫中想要的结果。

厂里的废料场,就是个宝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废旧的钢铁、木材、零件。他一边慢吞吞地收拾着,一边用贼亮的眼睛四处搜寻。很快,他就从一堆破烂里,翻出了一块弹性不错的钢板,看样子是某个报废机器上的弹簧片。

他不动声色地将钢板藏在角落,等到中午下工,趁着没人注意,用破布包好,塞进自己的挎包里。

有了这块关键的“弓片”,他那把“土制弓”的威力就能大大提升,也更符合他所谓“改良”的说辞。

下午,他跟主任又告了假,直奔京郊的山林。

他没去之前套兔子的那片小树林,而是往更深的山里走。他需要找一块质地坚韧、有弹性的好木料来做弓身。

最终,他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一棵碗口粗的老榆木。榆木木质坚硬,纹理直,是制作弓胎的上好材料。他用从厂里“借”来的手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锯下了一段最合适的树干。

扛着沉重的榆木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他顾不上吃饭,关上门,点亮那盏昏暗的煤油灯,就开始了“制弓大业”。

他先用斧头和刀,将榆木劈削出大致的弓身形状。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手艺的活儿。木屑纷飞,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他全神贯注,仿佛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工匠。

屋外的寒风呼啸,屋内却是一片火热。

就在他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院子里,一场针对他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起因是三大爷许大茂。

许大茂今天下乡放电影回来,不仅带回了十几个鸡蛋,还顺手牵羊地从老乡家里“拿”了一只老母鸡。这可把他给得意坏了,一进院就嚷嚷着要让傻柱给拾掇了,好好“开个荤”。

他拎着鸡,趾高气扬地去找傻柱,没想到傻柱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一句“没空”,就把他给顶了回去。

“嘿,傻柱,你什么意思?”许大茂火了,“我这有好东西请你,你还拿上架子了?”

“什么好东西?”傻柱瞥了一眼他手里那只瘦得皮包骨的老母鸡,嗤笑一声,“就这?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再说了,我今天累了,想歇着,不行吗?”

许大茂哪儿受过这个气,当场就跟傻柱吵了起来。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后院聋老太太屋里的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是院里辈分最高的人,也是唯一能镇住傻柱和许大茂的人。

“大半夜的,吵吵什么!”聋老太太声音不大,但极有威严,“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太太,您给评评理!”许大茂立刻像找到了救星,“我好心好意请他帮忙,他倒好,给我甩脸子!”

傻柱哼了一声:“他那也叫好心好意?就那只瘟鸡,还想使唤我,门儿都没有!”

聋老太太看了看许大茂手里的鸡,又看了看傻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她没理会两人的争吵,反而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柱子,昨天陈家那小子的兔肉,是你给拾掇的?”

“是啊。”傻柱答道,“那小子挺懂事,还给我送了肉过来。”

“哦?”聋老太太点点头,又转向许大茂,“大茂,我听说,前两天人家卫国病得快不行了,你连根葱都没送过吧?”

许大茂被问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说:“我……我凭什么送他?我又不是他爹!”

“那你现在凭什么让人家柱子给你拾掇鸡?”聋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人家卫国知道有来有往,知道柱子辛苦,送肉过来。你呢?除了算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会干什么?柱子不给你拾掇,那是应该的!”

一番话说得许大茂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他把一肚子的火,全都记在了陈卫国的头上。在他看来,要不是陈卫国那只兔子“收买”了傻柱,傻柱绝不敢这么对他。

“行!你们……你们都向着他是吧!”许大茂气急败坏,拎着鸡转身就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一个穷光蛋,也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兔子,就把你们一个个给收买了!等着瞧,早晚让他好看!”

他气冲冲地回到家,越想越气。他眼珠一转,一个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跑到前院,找到了正在灯下备课的阎埠贵。

“三大爷,您在呢?”许大茂挤出一副笑脸。

“大茂啊,什么事?”阎埠贵推了推眼镜。

“三大爷,我跟您说个事儿。”许大茂凑过去,压低声音,“您说,后院陈卫国那小子,一个半死不活的学徒工,哪儿来的本事弄到那么肥的兔子?我瞅着,这事儿不对劲啊!这年头,山里哪儿还有那么好打的兔子?别不是……偷的吧?”

他这话,正说到阎埠贵的心坎里去了。阎埠贵早就对陈卫国那只兔子眼红不已,只是没找到由头发难。

“偷的?”阎埠贵的小眼睛亮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得有证据。”

“证据?”许大茂冷笑一声,“您想啊,他一个大小伙子,病刚好,就有那么大的力气上山打猎?再说了,他哪儿来的家伙事儿?这事儿,只要捅到街道办或者厂里的保卫科,让他们一查,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能扛得住?到时候,他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13]]

阎埠贵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如果陈卫国真是偷的,那这事儿就大了。不仅他那点粮食和煤球保不住,工作都可能丢了。到时候,那辆崭新的自行车……

“嗯……这事儿,是得好好琢磨琢磨。”阎埠贵沉吟着,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一场针对陈卫国的阴谋,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悄然成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卫国,此刻正对外界的风波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制作弓箭的快乐中,看着那块榆木在自己手中慢慢成型,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他不知道,一张由嫉妒和贪婪编织成的大网,已经悄悄向他撒来。

当他带着“新武器”走出小屋,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等待他的,将是四合院里更加猛烈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