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兄弟们的审判

陆明远推开宿舍门的一瞬间，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他。陈昊、赵子轩和王磊以不同姿势围坐在公共区域，表情活像等待审判的陪审团。

“哟，约会回来了？“陈昊第一个开口，尾音拖得老长。

陆明远把钥匙扔在桌上，故作镇定：“不是约会。“

“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五个小时。“赵子轩推了推眼镜，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计时器，“普通朋友吃饭需要这么久？“

“还送人家回家了吧？“王磊挤眉弄眼，“我刚才在阳台都看见了，你在女生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样子～“

“她不住校。“陆明远下意识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上套了。

宿舍里爆发出一阵欢呼，陈昊甚至跳起来做了个胜利手势：“承认吧老陆！就是约会！“

陆明远耳根发热，把背包扔到床上，拒绝继续这个话题。但室友们显然不打算放过他。陈昊一个箭步冲上来，勾住他的脖子：“细节！我们要细节！“

“对！“赵子轩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笔记本，“牵手了吗？告白了吗？接吻...“

“没有！“陆明远挣脱陈昊的钳制，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就是吃了顿饭，聊了聊天，然后送她回家。就这样。“

三人交换了一个“谁信啊“的眼神。王磊变魔术似的从床底下摸出一瓶廉价香槟：“不管怎样，庆祝我们宿舍最后一位处男疑似脱单！“

“我没脱单！“陆明远抗议，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白锦曦今天在餐厅里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她尝到喜欢的菜时眼睛会亮起来，银发马尾随着说话轻轻晃动，偶尔被他逗笑时会用手掩着嘴...

“看！他笑了！“陈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陆明远的脸，“铁树开花啊兄弟们！“

赵子轩推过来一把椅子，强行按着陆明远坐下：“来，陆同学，接受组织审问。第一，白大小姐真人比电视上漂亮吗？“

陆明远无奈地看着三张八卦的脸。四年的室友，他们比家人还了解彼此。陈昊大大咧咧但心思细腻，赵子轩表面书呆子实则闷骚，王磊看似没心没肺却最讲义气。前世他孤军奋战到最后，这一世能有这样的朋友...

“漂亮。“他简短地回答，然后补充，“比电视上真实。“

宿舍再次沸腾。陈昊捶胸顿足：“我就知道！校花算什么，世界冠军才是真绝色！“

“第二问，“赵子轩推眼镜的手都在抖，“你们聊了什么？有提到我们吗？“

“聊了...她的腿伤。“陆明远选择性地回答，“还有她爷爷。没提到你们。“

“废物！“王磊痛心疾首，“这么好的机会不提兄弟们！你知道经管学院多少男生想认识白锦曦吗？“

陆明远挑眉：“所以你们是冲着认识白锦曦才这么积极？“

“放屁！“陈昊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们是为你高兴好吗？四年了，第一次见你对女生有兴趣！“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戳在陆明远心上。前世的他确实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直到遇见白锦曦——那个最终背叛他的白锦曦。而这一世的白锦曦...

“她不一样。“他轻声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室友们突然安静下来，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昊松开手，表情罕见地认真：“老陆，你认真的？“

陆明远抬起头，发现三双眼睛都关切地看着他。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无论前世如何，这一世的这些朋友是真心在乎他的感受。

“嗯。“他点点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很认真。“

宿舍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王磊突然跳起来：“那还等什么！庆祝啊！“

他从柜子里翻出珍藏的薯片和牛肉干，赵子轩贡献出囤积的泡面，陈昊不知从哪变出一袋花生米。转眼间，四人的书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食“，王磊甚至用台灯打光营造气氛。

“等等。“陆明远站起身，“说好我请客的。“

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APP：“火锅怎么样？正宗重庆老灶。“

“卧槽！老陆阔气！“陈昊欢呼，“我要吃毛肚！“

“肥牛！“

“虾滑！“

点完餐，陆明远又下单了几瓶啤酒。前世他几乎不喝酒，因为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应对商业危机。但现在...他看着闹作一团的室友们，突然想放纵一次。

外卖来得很快。四人围着临时拼成的“餐桌“大快朵颐，热气腾腾的火锅熏得窗户都起了雾。陈昊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所以...你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明天。“陆明远夹了片肥牛，“陪她去复查。“

“又复查？“赵子轩敏锐地抓住重点，“你们今天不是已经...“

“今天见的沈律师。“陆明远解释道，“明天是去医院。“

王磊吹了声口哨：“见家长又当护工，进度够快的啊！“

“沈律师？“陈昊皱眉，“该不会是那个'铁面判官'沈墨吧？她可是苏州法律界的传奇人物！“

陆明远点点头，有些意外陈昊竟然知道沈墨。

“我表哥的离婚案就是她打的。“陈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对方律师被她怼得当场辞职！白锦曦怎么会认识这种狠角色？“

“闺蜜。“陆明远简短地回答，想起沈墨在餐厅里的八卦样，与“铁面判官“的形象相去甚远。

“牛逼。“王磊摇头晃脑，“白大小姐果然不一般，闺蜜都是业界大牛。“

话题逐渐从白锦曦扩展到各自的女神标准，再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最后不可避免地滑向男生宿舍永恒的话题——游戏和女生。陆明远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大部分时间在微笑。

这种平凡的快乐，前世的他从未真正体验过。那时的他要么在应付商业危机，要么在算计复仇计划，从未像现在这样，单纯地为一顿火锅、一群朋友而感到满足。

“...老陆？老陆！“陈昊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陆明远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在想...谢谢你们。“

“卧槽，肉麻！“王磊夸张地搓手臂，“恋爱的男人果然可怕！“

“滚。“陆明远笑骂，扔了颗花生米过去。

赵子轩推了推眼镜，突然正经起来：“说真的，老陆。看到你这样...挺好的。大一那年你差点退学的时候，我们都担心死了。“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陆明远握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大一那年——正是他重生回来的时间点。前世的他确实在那个节点几乎崩溃，父亲公司破产，母亲重病，他差点走上绝路。而这一世，重生后的他咬牙挺了过来，但那段日子依然黑暗得不愿回忆。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

陈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支持不言而喻。王磊适时地岔开话题：“来来来，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几瓶啤酒下肚，宿舍里的气氛更加热烈。陆明远酒量一般，两罐啤酒就让他有些微醺。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暂时远去，只剩下眼前的欢声笑语。

“老陆，“陈昊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白锦曦知道你家的事吗？“

陆明远摇摇头。他很少提起家庭，尤其是重生后刻意与前世划清界限，连朋友们都只知道他父母健在，家境尚可，细节一概不知。

“找个机会告诉她。“陈昊难得严肃，“如果真的认真...这些事瞒不住的。“

陆明远点点头，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他最大的秘密不是家世，而是重生者的身份，以及与白家可能的世仇。这些要怎么开口？

夜渐深，火锅见底，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室友们东倒西歪地开始收拾残局，陆明远主动承担了大部分清理工作。当他擦完桌子转身时，发现陈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怎么了？“陆明远问。

陈昊犹豫了一下：“就是...看到你终于走出来，真好。“

陆明远愣住了。走出来？从什么里走出来？那段低谷期？还是...更长远的黑暗？

“你以前总给人一种感觉，“陈昊继续说，声音罕见的温和，“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躲什么。但今天...你看起来轻松多了。“

陆明远胸口发紧。陈昊比他想象的更敏锐。重生以来，他确实一直活在两种记忆的夹缝中，一边计划复仇，一边又忍不住被这一世的美好所吸引。直到遇见白锦曦...那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白锦曦。

“可能吧。“他最终回答，“遇到对的人，确实会改变一些事。“

陈昊咧嘴一笑，恢复了平时的痞样：“啧啧，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收拾完毕，宿舍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陆明远洗漱完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思绪却飘得很远。今天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白锦曦在餐厅里的笑容，沈墨意味深长的试探，还有此刻室友们的鼾声...这一切真实得不像话。

前世的白锦曦曾对他说过一句话：“你活得太累了，好像随时准备迎接世界末日。“那时的他不以为然，现在才明白她说得对。重生后的他依然带着那种末日心态，直到...这一世的白锦曦出现。

手机屏幕亮起，是白锦曦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迅速回复：「到了。你呢，腿还疼吗？」

「好多了。明天十点，别忘了～」

「不会忘。晚安。」

「晚安，陆明远。」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前世的白锦曦从不道晚安，她只会说“别烦我“。这一世的一切都不同了，或许...他真的可以放下过去？

窗外，苏州的夜色深沉而宁静。陆明远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两世的沉重都呼出去。明天，他将再次见到白锦曦，而这一次，他决定不再被前世的记忆所束缚。

宿舍里，四个男生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几句梦呓。在这平凡而温暖的黑暗中，陆明远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