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谁是黄雀?

钱禄等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异变再生!

“咻咻咻——”

数道破空之声响起,几条黑影自道路两侧枯苇丛中激射而出!

射出的并不是箭矢,而是带着倒钩的坚韧绳套!

噗!噗!噗!

钱禄及几名心腹兵丁来不及反应,那绳套瞬间就套中了他们胯下马的马腿。

“不好,有埋伏!”

钱禄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嘶声大吼,但为时已晚。

“咔嚓、轰隆!”

他胯下坐骑被数条绳索同时缠住马腿,猛然勒紧。

马儿凄厉嘶鸣,庞大身躯轰然侧翻,将刚刚坠地的钱禄狠狠压在身下。

钱禄只发出一声短促惨嚎,口中鲜血狂喷,被压得动弹不得。

而他的那几名心腹兵丁也几乎是同时被绊落马下,摔了个人仰马翻。

而最惨的是则是何和颂。他一马当先,是在冲刺状态下中了绊马索,巨大的惯性将他甩出数丈开外。

此时他眼冒金星,喉头一甜,几乎要呕出血来。

然而,当他勉强抬起头来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十几名身着灰色劲衣的汉子几乎同时从两侧芦苇蹿了出来,为首一人此是更是站到了何和颂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冰冰地看着他。

眼前这伙人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绝非寻常匪盗!

“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袭击朝廷命官!”何和颂心中念头急闪而过,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官威,色厉内茬地喊道,“我乃朝廷命官,两淮盐运司白马驹盐场大使!他是盐务巡检!你们这是造反!”

“呜...”何和颂还要叫嚣,一块散发着汗味和尘土气息的旧布粗暴地塞入了他的口中,堵死了所有声音。

随后他的后脑勺也挨到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钱禄也是同样待遇,后脑也挨了一记精准的重击,肥硕的身躯软瘫在地,随后便不省人事。

袭击来的快,去得也快。

从马匹被绊到,到何、钱二人及其亲兵被尽数制服,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

这些人动作麻利,迅速搜查了何和颂、钱禄以及几位心腹兵丁的身体,将他们随身携带的印信、文书、钱袋、乃至那本记录着“催缴成果”的账册,尽数收缴一空。

其中一人从何和颂的贴身处搜到了一枚青石玉印,掂量了一下,也迅速揣入到了自己怀里。

整个流程如行云流水,配合无间,显然是早有预谋。

等搜完身之后,他们又将昏迷的几人套上头套、捆扎结实,如扛麻袋般地甩上马背。

为首一人目光冷冽地扫视了四周,确定再无遗漏,也不言语,只是做了个手势。

其余几人立刻翻身上马,带着俘虏,如来时一般迅捷无声,调转马头,但并未奔向近在咫尺的扬州城,而是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待得他们策马急行了一段时间,将伏击地点远远甩在身后时,为首的头领微微侧首,对紧跟在身侧的一名心腹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

“你先行去禀报大人,就说‘鱼儿咬钩,肥鱼入篓’,一切皆如所言,可按计划行事。”

“是。”那心腹应了一声,一夹马腹,脱离队伍,然后一马当先,率先向北绝尘而去。

......

“鱼儿咬钩,该是清塘的时候了。”

扬州城城东的官驿内,杜延霖喃喃自语。

晨曦透过窗扉,将他半边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另一半则隐在阴影之中。

他早已换下御史官袍,一身深灰色的驿卒棉服沾着些许灶灰,脸上也刻意涂抹了尘土,掩盖了那份属于士大夫的清贵,只剩下底层小吏常见的疲惫与麻木。

楼下庭院里,二十名王诰拨给他的漕兵精锐,并未披甲,而是穿着便于行动的短打,个个神情冷峻,手按刀柄。

而官驿中原本的那些驿卒们早已被杜延霖差人控制,此时全都不知去向。

“秉宪!”一名漕兵小校快步上楼,在杜延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一丝紧张与愤怒,禀报道:

“盐场方向大乱!黑压压的人群正朝城里涌来,喊杀声震天!领头的…喊着‘杀杜延霖’!人数怕不下数千人!”

“嗯。”杜延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他轻叹一声,似是自语:

“这是最坏的结果,没想到会真的走到这个地步。王茂才为人阴毒、刚愎自用,远超想象。”

说着,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过也好,他们跳的越欢,露出的马脚也就越多。”

他转身,目光扫过房内。

床榻之上,竟躺着一具早已准备好的尸体!

尸体穿着他的青色獬豸补服,脸也被刻意砸烂,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旁边,还散落着几件他惯常佩戴的、不起眼却足以作为身份佐证的小物件。

“都准备好了?”杜延霖问,目光转向那名漕兵小校。

“回秉宪,”那漕兵小校上前一步,低声道:“都已准备妥当!一切听从秉宪吩咐!”

......

仪征官驿,坐落在扬州城东郊运河畔。

此刻,这座平日里略显冷清的驿站,却成了风暴的中心。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流,裹挟着震天的哭喊、咒骂与绝望的咆哮,汹涌而来。

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光,远远望去,仿佛一条愤怒的土龙,直扑官驿。

“杀狗官杜延霖!”

“狗官!还我粮食!”

“走快点,别让他跑了!”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怨气与杀意。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些被王茂才、何和颂、钱禄刻意煽动、又亲眼目睹亲人惨死或被逼入绝境的灶丁。

他们双眼赤红,手中挥舞着简陋的木棍、盐扒、甚至石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剩下毁灭眼前这象征压迫之地的本能。

不过片刻,乱民的前锋已经冲到了驿馆的栅栏外。

简陋的木质栅栏在汹涌的人潮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冲垮、踩碎!

而沉重的官驿大门在也下一秒被“轰”然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