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猜测

梁姨妈收了迟大老爷的打点银子,又得迟大老爷许诺,一旦事成,城里的那间海货铺子便是他们家的了。

海货自来赚钱如捡钱,若能接手,自是万事不愁。

于是,梁姨妈便借着来参加晏谨的婚事,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和迟泽上了京。

只是路上发现自己这个侄儿不论经文典籍亦或是人情世故,皆尽一概不通,只有惹祸是一把好手。

梁姨妈登时犯了愁,直到进了晏家后宅,看见妹妹的两个女儿,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便悄悄同迟泽道,若是能将表妹哄到手,怕是晏大人捏着鼻子认下姑爷不说,还要主动给他谋个出身遮掩。

因着知道晏敏正同靖国公府议亲,原本不敢打她的主意。

只是那稍小两岁的晏宁容貌虽是不比姐姐差,但是来的这些时日不是被禁足,就是在挨吵。

梁姨妈实在给迟泽创造不出一亲芳泽的机会,只好叫迟萱将晏敏带来一试。

没想到啊,这个晏敏竟还是个极有风骨的女儿家,放着高门贵胄的靖国公府不要,被迟泽两句话一哄就上钩。

梁姨妈当时也是怔怔然许久,回过神来,告诉自己的女儿迟萱,以后还是和晏敏保持些距离。

都要定亲的大姑娘了,几句花言巧语就昏了头,实在是太傻,莫要被她传染了。

事情说开,自是一切明了,也就不必再多说什么。

梁姨妈回了自己暂住的林香院,连夜写好了信,天色刚亮,便叫人送去驿站,出了高价的银子加急送往余杭,叫迟大老爷赶紧来京提亲。

这回自己为迟泽寻了这般高门第的岳家,不知道迟大老爷一家要如何表达感谢?

再要他们两间铺子不过分吧?

而晏敏则被关到了春华院,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了禁足的滋味。

往日里无往不利的眼泪攻势如今也没了效果,素日疼她疼到骨子里的晏夫人现在想见都见不到。

哭闹了几天没有效果不说,还招来晏大人的警告,再闹,就不必定亲出嫁,直接送了姑子庙,就当晏家没她这个女儿。

眼泪汪汪依然无人理会的晏敏终于认清了形势,老老实实在闺房里绣嫁衣。

晏大人这边却又犯了愁。

自从知道时嘉也知道了晏敏所为之事后,与靖国公同朝为官,相见难免尴尬。

只是时嘉待他却是一如既往地恭敬,不少同僚见了,少不得私下里与他道喜。

若是自家能同靖国公府结亲,自是人人艳羡的喜事。

可是,自家事自家知,时嘉也知,这议亲之事怕就此搁置,莫要再提。

有时早朝在偏殿里侯着,靖国公还特意走上来打招呼,十分热络,似乎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几回下来,晏大人不免心里犯了嘀咕,便又寻了晏宁,问她离家出走那日遇见时嘉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我丑,还说要借我银子回明州寻祖母,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实是个大骗子!”

晏宁瞪着一双大眼睛,极为不忿,继而又拉扯着晏大人的胳膊撒娇,“父亲,女儿想祖母了,送女儿回明州看祖母去吧——”

晏大人落荒而逃,转身却与晏夫人嘀咕。

“事有反常即为妖,时嘉在咱们家撞破了敏儿的丑事,却没有什么反应。就连靖国公也如往常一般模样,很是亲热。这位靖国公世子常伴圣驾左右,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非想了法子惩治于我——我看,说不定是瞧上了宁儿也未可知。”

晏夫人吓了一跳,惊讶不已,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那野性难驯的性子把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时常气得都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靖国公夫人出了名的最是看重规矩,她能看上晏宁做儿媳妇?

哪怕是排到下辈子的事,她也不敢想。

“知道你想同靖国公府结亲,也不必这般为难自己,快些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晏夫人翻了个身,脑子里头却想起来兰心曾说看见时嘉同晏宁站在菜园子里头说话。

翻来覆去睡再也睡不着,她倏地坐起身来,使了大力去推晏大人,“若是世子瞧中了宁儿,怕是靖国公夫人也不好拂了世子的意——”

才将将入眠的晏大人迷瞪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不由苦笑。

“我的夫人啊,莫说早年前靖国公殉职,只留下一个女儿,现在的靖国公自兄长手中承袭爵位已是皇上开恩。

若是这一代再无建树,爵位便要降等,靖国公世子可是承袭着两家人的厚望,你觉得咱们家自来少了教养的宁儿能坐得稳以后靖国公夫人的位子?莫要做梦了。”

晏夫人怔怔然坐在那里,不由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倒不如把孩子放在身边教养——

可是一想起来当时自己差点丢了命去,害怕,焦虑,看见那孩子便下意识地排斥,若是放在身边,只怕她还未曾长大,自己先要疯了去。

一时又有些怪责婆母,既知她要回京嫁人,为何不早早寻了教养嬷嬷教些规矩。

胡思乱想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就连晏大人何时起身去上朝也不知。

晏宁在家里日日盼着回明州,小时候总是听在家里帮厨的嫂子们说起家里的孩子,总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

回家了才知道,姐姐是母亲手心儿里的肉,而她不过是手背上的皮包骨,到底是有区别的。

这一段时间又发生了这么些事,早叫她歇了有朝一日抱着晏夫人撒娇的心思,反正这么多年没爹没娘的日子也过来了不是?

有祖母和乳母疼着,也是一样的。

想是这般想,可这心里总有些酸涩。

她求了父亲送她回明州,没了下文也不去催,也许这心里还是盼着有些转机的。

晏宁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徒增烦恼杂念都赶了出去。

书案上摊着她写的小楷,回家时日不久,却是进益了不少。

她望着字怔怔发呆,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有小丫鬟自外头跑进了院子,一边脆声叫着:

“大奶奶来看二小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