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起

李朝夕约见柳蔚，将和离书交给他。

柳蔚跪谢大恩，李朝夕连忙扶起，两人正说着，何柳氏的丫鬟草果就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李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柳蔚吓一跳，以为小妹出事了。

草果急急忙忙说道：“鲁爷被何老爷一纸诉状告到衙门，此刻已经被带走了。”

原来是何柳氏视李朝夕与鲁震为恩人，听闻何家要对付鲁震，便遣人去通知李朝夕，没想到扑了个空，幸亏草果找不到人，想到找自家少爷帮忙，这才误打误撞遇见了。

李朝夕与柳蔚匆忙来到衙门。

鲁震已经跪在堂上。

何老爷略带傲气的站在堂上，原来他秀才出身，不用跪。

一旁的状师看见柳蔚与李朝夕，打开折扇，附耳与何老爷说话。

何老爷听了，回头看见李朝夕，扯扯嘴角，既得意又残忍。

“……鲁震打伤家丁数名，毁坏何府财产，且苦主不欲和解。经调查，若苦主所诉事实，将判其流放西北。暂且将鲁震收监，三日后再审。退堂！”

新任洪知县看起来瘦小精干，说话铿锵有力，惊堂木让他拍得震天响。

据说圣上整顿吏治，刷下来一批官员。

洪知县就是其中之一，他神奇的在工部侍郎的位置混了十几年，终于圣上明察秋毫，将他贬到这个偏远的小县城当知县。

老百姓不管换几任县太爷，日子都照常过。但是，衙门的衙役却不同。

来了一个不得势的知县，先探深浅，再想对策。

要是像前任何二爷那样，众人偃旗息鼓，惟命是从。

要是来个软柿子，那就别怪兄弟们拧成一股绳，将他拿捏了。

好在这位洪知县十分识趣，对于手下的偷奸耍滑视若无睹，更对何老爷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家有求必应。

洪知县对鲁震还真有点儿印象，当捕头很卖力气，人也实在。

不过，有错当打，有罪当罚。

何老爷人证物证俱在，判其流放，国法上论没毛病。

李朝夕看了何老爷小人得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他痛快的给自己结了清邪祟的银钱，又没阻拦他们离开，她还当是何老爷畏惧邢大人的威严。

敢情早就想好了，要在鲁震身上撒气。

何家仗势欺人却反过来诬告鲁震，尽管鲁震为了保护李朝夕与之动手，也不能判这么重。

看来只能让洪知县从中调和，看看能否赔偿药费，损坏的财物也一并赔偿，让何老爷收手。

于是李朝夕与柳蔚拜见洪知县。

洪知县瘦的像个螳螂，椅子让他坐得占一半空一半。精瘦的脸上留着山羊胡，样子滑稽得很，但是没人敢笑。

洪知县一边抓着小茶壶滋滋地喝茶，一边听李朝夕辩解。

“请洪大人明察，鲁震动手是迫不得已，能否请大人从中调和，赔一些银钱给何家，放了鲁震。”

洪知县旁若无人地咕噜噜灌茶水，举止十分无礼，听李朝夕说完，摇头道：“没用的，何老爷铁了心要整治鲁震，不接受银钱和解。”

洪知县笑道：“你命好，让缉阴司认下了，为了捉拿邪祟，就是给何家烧了，你看他敢放个屁！但鲁震不同，从国法上论，流放他无可异议。”

李朝夕若有所思。

谁料一直沉默的柳蔚忽然跪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说道：“劳烦洪知县从中调和，这是我们的诚意。”

洪知县垂着眼皮问：“这是什么？”

“何少爷给柳氏的和离书。”

洪知县放下茶壶，来了兴致，“拿来我看。”

和离书内容没什么新奇的，不过是寻常内容——‘愿娘子相离之后，重述蝉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和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奇就其在，所书之人竟是已经去世的何少爷。

县太爷：“何时所写？”

李朝夕：“昨日。”

“哈哈哈！妙啊！妙啊！”洪知县抚掌大笑，然后冲着李朝夕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大笑过后，洪知县掂量着和离书，说：“有此书，鲁震之难解矣。”然后盯着柳蔚郑重地问：“你可知这封和离书对于何柳氏意味着什么？”

柳蔚怎么会不知道。

这简直就是小妹的救命书。

有了和离书，小妹可以逃离何家那个魔窟。

倘若用和离书换取何老爷放过鲁震，小妹再想离开何家难如登天。

在交不交和离书上，柳蔚心中经过一场天人交战，最后决定狠下心来救恩人要紧。

柳蔚下定决心，“要是没有李姑娘和鲁捕头，小妹早就被鬼婴害死。我了解小妹，她一定不会反对的。”

柳蔚怕李朝夕不同意，劝道：“李姑娘，小妹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先救鲁捕头要紧。”

李朝夕：“和离书是我与何少爷谈妥的条件，不是让你换回鲁大哥的筹码。你们担心他，我也担心他。你们兄妹知恩图报，鲁大哥也侠肝义胆，要是他知道你用和离书换他自由，他不会同意的。”

洪知县打断他们：“和离书放在我这里，还要核对真伪，明日一早，便有结果。至于用它换什么，你们商量好再来。”

门外传来响动，洪知县抬眼望去，“何人？”

陈捕头走进来，略显窘迫，“大人，有您一封书信，湖州知府来信。”

“放这儿，退下。”

陈捕头没想到洪知县连眼皮都不抬，也没有拆开信的意思，于是摸摸鼻子离开。

气氛一瞬间凝固。

湖州知府来信，在场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家二老爷定是为何家大老爷撑腰来了。

“你们俩还不走，等着管饭呐！”洪知县起身拿着茶壶，撵李朝夕二人离开。

洪知县见他二人看着桌上的信，挤挤眼说道：“信就扔着，甭管它。”

李朝夕：“洪大人不看？”

“不看。家眷亲友的书信自有家丁递送，我与同僚间也只涉及朝中事宜，皆是往来文书，圣上旨意轮不到他来报。他爱写信就让他写，看不看可由不得他。”

说罢，洪知县拿着茶壶哼着小曲儿走了，李朝夕两人也只好离开。

县衙门口柳蔚坚持己见，即刻去告知小妹事情原委，相信小妹同他一样，他劝李朝夕不要再管了。

李朝夕没有再跟柳蔚争辩，刚才洪知县有意无意的提示，让李朝夕有了一个想法。

而送完信的陈捕头得了消息，从后门匆匆溜走。

第二日一早，登闻鼓被人敲响。

何府重伤的小厮半夜死了。

何老爷状告鲁震杀人，要一命还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