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鼎盛集团总部的玻璃幕墙将A市晨雾切割成细碎光斑。

59楼总裁办公室内,白朔指间的钢笔悬在文件上方迟迟未落,金丝眼镜滑至鼻梁,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白总?”

纪屿的声音打破凝滞的空气,银灰色长发束在脑后,深灰瞳仁扫过桌面的时钟,“您已经看这份文件三分钟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朔笔尖轻叩纸面,将思绪扯回现实:“没什么,你出去吧。”

“是。”

纪屿转身欲走,又被唤住。

白朔揉了揉太阳穴,望着落地窗外翻涌的云海:“今天都有什么行程?”

“上午九点珠宝展览会,十点高层会议,十一点与姜氏集团签约......”纪屿报得飞快,尾音带着机械般的精准,“七点结束时家晚宴,返回玺园。”

白朔垂眸轻笑,笑声却未达眼底:“我知道了。”

办公室重归寂静后,他起身走向酒柜,暗红液体在水晶杯中摇晃,映出他喉结滚动的弧度。

瘫进真皮沙发时,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杯壁——那个总爱往他怀里钻的小团子,此刻有没有乖乖吃饭?

一滴温热突然砸在颈侧,白朔猛地闭眼,任由泪水滑进沙发缝隙。

而此刻百里外的御水湾,三岁的夜沉翊突然捂住胸口,奶白色针织衫下的心脏跳得急促。

“小少爷,你没事吧?”

李熵快步上前,老花镜后的目光满是担忧。

夜沉翊攥住管家衣角,琥珀色眼睛忽闪:“李爷爷,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好不好看?”

“白少爷是清冷型帅哥,”李熵笑着回忆,“那双眼睛啊,像浸了雪水的琉璃,看人的时候......”他话音顿住,窗外忽然掠过鸽群,振翅声惊起记忆碎片,“那年校庆暴雨,十七岁的白朔在校门口撞见淋成落汤鸡的先生。”

雨声在回忆里轰鸣。

白朔撑着黑伞,校服裤脚洇着水痕,却固执地将伞倾向夜沉霄:“我带你回家。”

少年夜沉霄本要拒绝,电话里父亲的声音却让他攥紧了书包带——车子抛锚在跨海大桥,暴雨阻断了所有救援。

“所以爸爸和dad是这个时候认识的对方吗?”

夜沉翊的声音将李熵拉回现实。

小男孩踮脚取下琴盒,银灰发丝扫过玫瑰木琴身:“李爷爷,我去练琴了。”

“练半小时就好,马上开饭。”

李熵望着孩子小小的背影,想起白朔离开前那夜,也是这样抱着小提琴谱,在月光下反复擦拭琴弦。

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与记忆重叠,恍惚间,他竟分不清此刻是晨雾还是夜雨。

嘉兴酒店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镀成鎏金色,白朔一袭珍珠白西装穿过人群,银灰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身后纪屿如影随形,深灰瞳孔警惕扫过四周。

时玥接过礼盒时露出甜笑:“谢谢白总!“

白朔颔首回应,转身走向香槟区时,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痕在白衬衫下一闪而过。

二楼VIP包厢内,谢越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挑眉指向楼下:“沉霄,我看到你初恋了。“

宫阙剥着葡萄的手顿住,嗤笑出声:“越,你说什么呢,那时候他可是生下小翊就逃了,结果直接就被车撞死了。“

夜沉霄捏着威士忌杯的指节骤然发白,透过单向玻璃,白朔仰头饮尽香槟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

玻璃杯坠地的脆响惊起满堂哗然,他踉跄着冲向走廊,喉间泛起铁锈味——当年医院那张死亡证明,此刻在记忆里轰然碎裂。

洗手间内,白朔正对着镜面整理领带,后腰突然抵上冰冷的大理石台面。

夜沉霄浑身酒气将他笼罩,指腹掐着他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嵌入骨血:“你这三年都去哪了?“

“跟你无关。“

白朔偏头避开灼热的呼吸,脖颈扬起优雅的弧度。

夜沉霄冷笑,掌心擦过他泛红的耳垂:“无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生下翊儿?“

话音未落,白衬衫纽扣崩落两颗,月光顺着锁骨凹陷处流淌。

“夜沉霄,你敢!“

白朔挣扎的动作扯松了领带,却被对方扣住手腕举过头顶。

夜沉霄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他锁骨处的旧疤:“很乖。“

见白朔眼底浮起困惑,他突然松手后退,西装褶皱里渗出危险的暗潮。

夜沉霄转身要走,衣角扫过白朔颤抖的指尖。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他顿住脚步,镜面倒映出白朔凌乱的发丝和泛红的眼眶。

“翊儿怎么样?“

“想知道就来御水湾。“

夜沉霄扯松领带,金属门把在掌心烙下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