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山里的时令水果——红艳艳的野山楂、紫得发亮的山葡萄、还有自家种的核桃和花生。
刘老拐的孙子，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正踮着脚往桌上放一碟新炒的南瓜子，看到张阳春进来，害羞地躲到了爷爷身后。
“刘伯，您太客气了……”张阳春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顺路经过……”
“顺什么路！”刘老拐用拐杖顿了顿地，“你救了老头子的命，就是我们刘家的大恩人。山里人实在，不会说漂亮话，但这些山货你必须尝尝……”
刘大嫂端着一套青花瓷茶具进来，茶壶嘴还冒着热气：“阳春兄弟，这是去年在'鹰嘴崖'采的野生老茶，平时老爷子都舍不得喝呢……”
茶汤清亮，香气扑鼻，张阳春抿了一口，顿觉一股清凉从喉咙直下丹田，与他体内的那股气产生了奇妙共鸣。
他眼睛一亮：“这茶……”
“嘿嘿，尝出来了？”刘老拐得意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这可不是普通野茶，长在乌蒙山背阴处的石缝里，十年才长一茬。
采药人管它叫‘石髓清心茶’，喝了能提神醒脑，解百毒……”
张阳春暗暗运起吐纳法，果然在茶中感知到微弱的灵气波动。
这发现让他心跳加速——乌蒙山中，竟然有这么多天然蕴含灵气的植物！
寒暄过后，刘老拐打发家人去忙活，只留下张阳春在堂屋。
老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阳春啊，你想学采药，是认真的？”
“认真的，刘伯……”张阳春坐直了身体，“我对乌蒙山的药材很感兴趣……”
刘老拐深邃的眼睛盯着张阳春看了良久，仿佛要看透这年轻人的心思。
屋外，赤水河支流的水声隐约可闻，山风穿过老梨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好！”老人突然一拍大腿，“就冲你救我这份恩情，还有你这双干净的眼睛，老头子我就把几十年采药的门道传给你！”
他颤巍巍地起身，从里屋捧出一个樟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箱子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采药工具——小巧锋利的药镰、可伸缩的铜钩、细密的筛子、牛皮缝制的药袋……
每一样都泛着经年使用的光泽。
“采药人第一条，”刘老拐拿起那把药镰，在空气中虚划一下，“认药先认山。
乌蒙山方圆八百里，有七十二峰，三十六涧，每条山沟的气候、土质都不一样，长的药也不一样……”
他指着窗外远处的群山：“你看那座像笔架的山，我们叫它‘三尖山’，阳面多产黄精、何首乌；
旁边那个像卧佛的山头，阴面的石缝里常能找到石斛。
至于赤水河两岸……”老人压低声音，“有些地方，长着外面根本见不到的宝贝……”
张阳春聚精会神地听着，体内的气不自觉运转起来，使他的感官更加敏锐。
他能闻到刘老拐药箱里散发出的各种药材气息，甚至能分辨出哪一味是去年采的，哪一味已经存放多年。
“第二条，”刘老拐拿起那个铜钩，“采药如绣花，急不得，蛮不得。
根茎类要留种，花果类要看时令，树皮类要懂取舍……”
他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进山就想着挖大的、挖贵的，把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咳嗽起来，刘大嫂赶紧进来递上一碗褐色的药汤。
刘老拐喝了两口，气息才平稳下来。
“刘伯，您慢点说，不着急……”张阳春关切地说。
刘老拐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要放在十年前，我能在山里连续走上三天三夜……”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这次要不是遇到你，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鬼见愁'了……”
“鬼见愁？”张阳春好奇地问。
“赤水河上游的一条峡谷，地势险恶，但盛产好药……”
刘老拐眼中闪过一丝畏惧，“那里雾气终年不散，有时候人在里面走，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老辈人说，那地方有山精守护……”
张阳春心头一动。按照《太虚吐纳法》的记载，灵气浓郁之处常会有异象，这“鬼见愁”莫非就是乌蒙山中的一处灵地？
刘老拐继续传授他的采药知识，从如何辨别药材真伪，到怎样炮制保存，再到山中的种种禁忌。
张阳春发现，老采药人说的很多经验，竟与修仙法门中对灵药的描述有相通之处。
“采药人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刘老拐神色凝重，“知进退，懂感恩。
山里的宝贝是山神爷的恩赐，取七分留三分，绝不能贪心。我见过太多贪心的采药人，最后都没好下场……”
说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几片干枯的叶片：
“这是我三十年前在'鬼见愁'最深处采到的'龙涎草'，一辈子就见过这么一次。今天送你一片，带在身上能避瘴气……”
张阳春双手接过，刚一接触就感到一股温和的灵气从叶片传来，比他之前发现的“赤灵草”还要浓郁。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地将叶片贴身收好：“谢谢刘伯，我一定好好珍藏……”
“我看你与这山有缘……”刘老拐意味深长地说，“你的眼睛...跟普通山里人不一样，能看到更多东西……”
张阳春心头一跳，难道老人看出了什么？
夕阳西下，赤水河的水面泛起金色的波光。张阳春告辞时，刘家硬是塞给他一大包山货和药材。
刘老拐拄着拐杖送到院门口：“阳春啊，想学采药，随时来找我。等我这腿好了，带你进'鬼见愁'开开眼界……”
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张阳春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刘老拐传授的采药知识，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乌蒙山、赤水河，这片他从小生活的土地，原来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那些蕴含灵气的药材，险峻神秘的“鬼见愁”峡谷，还有山民口中代代相传的奇异传说...
一切都与他正在探索的修仙之路息息相关。
远处，乌蒙山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雄伟，赤水河像一条金色的丝带，蜿蜒在群山之间。
张阳春摸了摸怀中的“龙涎草”，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气，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