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糕糕才能好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时，我正踮着脚数米缸里的存粮。春桃端着早膳进门，盘里孤零零摆着两个冷馒头和一碟发黑的咸菜。

“公主，用膳了。“

我盯着馒头上的霉点看了三秒，突然捂住肚子：“哎哟！肚子痛痛！“

春桃慌忙放下托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要太医~“我在床上滚了一圈，“要香香的糕糕才能好~“

春桃哭笑不得：“可御膳房说今日面粉紧缺...“

我一骨碌爬起来，从枕下摸出个小布包：“那我们自己做！“

布包里是我这些天攒的材料——一小袋面粉、几块糖和一把干桂花。感谢穿越前当幼师时学的简易烘焙，现在我要用五岁孩子的身体复刻现代松饼。

小厨房的灶台比我人还高。我踩着板凳指挥春桃生火，把面粉和捣碎的桂花混在一起。没有打蛋器？用筷子疯狂搅拌！没有烤箱？铁锅小火慢烘！

甜香飘满院子时，窗边突然冒出几个小脑袋。是附近当值的小宫女，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空气。

“姐姐们来尝尝呀~“我挥舞着木勺招呼。

小宫女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抵不住诱惑。不一会儿，我的第一批“试验品“就被瓜分干净。

“公主，这比御膳房的点心还软！“

“桂花香香的~“

“甜度刚好呢...“

我笑眯眯记下每个人的评价，心里的小本本同时记下她们的名字和职位。在这深宫里，食物是最好的外交手段。

第二批松饼刚出锅，院门突然被推开。李总管皱着鼻子走进来：“什么味道这么......陛下！“

他猛地跪倒在地。我这才看见他身后那一抹明黄色——暴君爹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盯着我沾满面粉的小花脸。

“父、父皇...“我手忙脚乱要从板凳上下来，差点栽进面粉缸。

暴君一个箭步上前，拎着我后领把我提溜起来。我趁机把刚出锅的松饼举到他面前：“父皇尝尝！天心特制的！“

松饼金灿灿的，上面用蜂蜜画了个笑脸。暴君眉头微蹙，却在闻到桂花香时神色稍霁。

“胡闹。“他嘴上这么说，却接过松饼咬了一口。

全场寂静。李总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众所周知，陛下最恶甜食。

“太甜。“暴君给出评价，却又咬了一口，“形状难看。“

我眨巴着眼睛：“那父皇教天心做漂亮的点心好不好？“

春桃倒抽一口冷气。谁知暴君竟真的在油腻腻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看着我折腾那些锅碗瓢盆。

“陛下，兵部大人们还在等...“李总管小声提醒。

暴君摆摆手：“让他们等着。“

就这样，东岳国最可怕的暴君，在我乱七八糟的小厨房里度过了一个悠闲的下午。当我终于做出形状规整的松饼时，他甚至允许我坐在他膝上，用蜂蜜在饼上画画。

“这是父皇~“我点了两粒芝麻当眼睛，“这里是父皇的疤~“

春桃吓得打翻了糖罐。暴君却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我脸上的面粉：“明日...再做一次。“

他起身离去时，我眼尖地发现他把那个“笑脸松饼“用手帕包起来，塞进了袖中。

当晚，御膳房总管亲自带着十二道点心来赔罪。我收下点心，却坚持保留小厨房——毕竟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三日后，我在院子里试验“秋千“时，李总管匆匆赶来：“公主，陛下头痛发作，传您即刻前往！“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暴君倚在龙椅上，面色苍白，额角青筋暴起。地上散落着几本奏折，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父皇...“我小声唤道。

暴君猛地睁眼，那眼神吓得我后退半步。但他很快收敛了戾气，对我伸出手：“过来。“

我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熟门熟路地爬上龙椅旁的脚踏。小手按上他的太阳穴，我哼起自编的安神童谣：“痛痛飞走啦~飞到天上变星星~“

渐渐地，暴君的呼吸平稳下来。当我按到某个穴位时，他突然“嘶“了一声。

“这里特别疼对不对？“我小声问，“娘亲说这里堵住就会做噩梦...“

暴君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苏嫔还说过什么？“

我心跳如鼓，但面上保持懵懂：“娘亲说...说这里要多按按...“其实是我根据他后颈肌肉僵硬程度判断的。

他盯了我许久，终于松手：“继续。“

两刻钟后，李总管惊讶地发现陛下居然靠在龙椅上睡着了。我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前，两只小短手酸得直哆嗦。

“公主...“李总管欲言又止。

我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蹑手蹑脚爬下脚踏。不料腰间荷包突然滑落，几颗松子糖撒了一地。

暴君倏然惊醒，眸光如电。我急中生智，捡起一颗糖献宝似的捧过去：“父皇吃糖！吃了糖就不做噩梦了！“

满殿宫人面如土色。谁都知道陛下最恶甜食。

出乎所有人意料，暴君接过那颗糖端详片刻，竟放进了嘴里。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像在服毒，可当我偷偷把剩下的糖塞给李总管时，却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再留两颗“。

回宫路上，春桃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神仙。途经梅林时，我隐约听见假山后有窃窃私语：

“...听说七公主会妖法...“

“...那糖里肯定加了东西...“

“...陛下从未...“

我假装没听见，但当晚就做了个“噩梦“，哭闹着非要见父皇。

暴君深夜赶来时，我裹着被子抽泣：“天心梦见...梦见有人说天心给父皇下毒...“

暴君脸色瞬间阴沉：“谁说的？“

“梦里...有个黑影子...“我揉着眼睛，“他说天心的糖糖是毒药...可是天心明明每天都先尝过的...“

说着我掏出藏在枕边的糖盒，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父皇看，没毒的！“

暴君眸光闪动，突然把我连人带被抱起来：“明日随朕上朝。“

我愣住了：“啊？“

“不是喜欢玩奏折吗？“他嘴角微扬，“明日让你玩个够。“

第二天，我在朝堂屏风后的小凳子上坐了一上午。暴君每隔一会儿就递给我一张简化过的奏折，让我用画画表达看法。

北境缺粮？我画了个粮仓和运粮车队。

南疆水患？我画了条堤坝和排水沟。

科举舞弊？我画了个考场和眼睛大大的监考官。

退朝后，暴君把我的“童趣奏折“和真实处理方案对比，居然有七成相似。太傅惊叹不已，建议让我正式进学。

消息传开，二皇子坐不住了。某天我在御花园喂鱼时，他“偶遇“了我。

“七皇妹近日很得父皇欢心啊。“他笑得阴阳怪气，“不过父皇最恨巫蛊之术，若有人误会妹妹...“

我歪着头装傻：“二皇兄说的是什么呀？天心只会做糖糖和按按头~“

“是吗？“他突然压低声音，“那妹妹为何总在半夜对着月亮自言自语？“

我心头一跳——他居然派人监视我？那是我在复习现代知识时无意识的习惯！

当晚，我又做了个“噩梦“，这次是关于月亮的。我哭唧唧地告诉暴君，梦见月亮仙子教我唱安神曲，但有人骂仙子是妖怪。

“荒唐。“暴君轻拍我的背，“不过是梦。“

“可是...可是天心真的会唱仙子教的歌...“我哼了几句《摇篮曲》的片段。

暴君神色渐缓：“西域也有类似的调子。“顿了顿，又道，“往后想唱歌就唱，朕看谁敢多嘴。“

就这样，我用孩子的方式化解了危机。二皇子再不敢明着质疑，只能暗中咬牙。

随着时间推移，我和暴君爹爹之间形成了独特的相处模式：他批奏折，我在旁边画画；他头痛，我按摩；他生气，我就递上特制糖丸。

朝臣们渐渐发现，只要七公主在侧，陛下的怒火就会减三分。于是我的小仓库里，莫名其妙多了许多“进贡“的玩具和零嘴。

最让我惊喜的是立冬那日。暴君下朝回来，随手丢给我个木匣。里面是套迷你厨具，从菜刀到锅铲一应俱全，全都镶着银边。

“省得你整日糟蹋御膳房的器具。“他板着脸说。

我抱着小锅铲高兴得满床打滚。春桃笑着说，陛下这是把七公主的“过家家“当真了。

但我知道，这远不止是过家家——这是暴君爹爹在用他的方式，认可了我的小小存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