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涌与曙光

工坊的烛火彻夜未眠。林瑶捏着断裂的齿轮，指尖被金属毛刺划出细痕。这已经是第三批报废的零件，流水线作业虽提升了效率，却让质量问题暴露得更加明显。萧逸满身铁屑地从锻炉旁走来，锦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铁水：“城北铁矿的生铁杂质太多，即便老矿工反复提纯，依然达不到韧性要求。“

林瑶突然想起什么，抓起牛皮卷尺冲向仓库。月光下，她丈量着堆积如山的木料，突然停在一根纹理特殊的檀木前：“用这个！檀木弹性极佳，可做弩臂的辅助支撑。“萧逸愣住：“这是你生母留下的嫁妆木料...“林瑶头也不抬地挥起斧头：“比起嫁妆，将士的性命更重要。“

木屑纷飞中，萧逸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他抽出腰间的玉箫，在木料上轻轻一敲，空洞的回响让两人对视一眼——这根檀木竟是中空的！林瑶用凿子小心翼翼剖开，一卷泛黄的帛书掉落在地，上面绘着复杂的机关图，落款处赫然是李将军的私印。

“这是...“萧逸瞳孔微缩，“当年李将军负责监造火器时的设计图？“林瑶快速浏览图纸，发现其中记载着一种改良的弹簧结构，能将弩车射速提升三倍。她突然想起火场中捡到的麒麟玉佩：“李将军与莲家勾结，难道这图纸...“

就在此时，工坊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二十余骑黑衣人破窗而入，为首者手持弯刀直取林瑶咽喉。萧逸眼疾手快，抄起烧红的铁钳格挡，火星溅在黑衣人面罩上，露出半张布满蛇形刺青的脸——正是周墨！

“原来你是莲家豢养的死士。“林瑶抓起桌上的图纸后退，“你们想毁了弩车图纸，让边疆将士送死？“周墨冷笑：“聪明人就该识时务。莲大人说了，只要你交出图纸，既往不咎。“

萧逸突然将铁钳掷向油灯，火苗瞬间窜上梁柱。“快跑！“他拽着林瑶冲向密道，身后传来弩箭破空声。密道尽头是废弃的冶炼炉，林瑶突然想起什么，搬开砖缝露出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枚改良版火药弹，正是她之前偷偷研制的。

“接着！“林瑶将火药弹抛向追兵，萧逸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爆炸声中，周墨的蛇形刺青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两人趁机逃出密道，却在巷口被团团围住。林瑶背抵墙壁，手按腰间的牛皮卷尺——这是她最后的武器。

千钧一发之际，街角突然传来悠扬的笛声。黑衣人们应声倒地，眉心插着精致的银簪。莲府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帘掀开，露出莲尚书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林姑娘受惊了。“他扫了眼昏迷的周墨，“此人私通外敌，本尚书已查他许久。“

林瑶握紧图纸，指尖冰凉。莲尚书的出现太过巧合，而他眼中闪过的阴鸷让她想起火场中那截麒麟玉佩。萧逸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莲大人深夜造访，莫不是也对火器感兴趣？“

莲尚书轻笑：“本尚书只是来提醒二位，明日便是三日期限。“他的目光落在林瑶怀中的图纸上，“若弩车不能按时交付，即便本尚书想保你们，朝堂上的悠悠众口...“

工坊的晨雾中，林瑶望着堆积如山的半成品，突然抓起图纸冲进锻造间。萧逸追上时，她正用炭笔在墙上画满公式：“既然生铁不行，就用檀木做弩臂主体，外包铁皮增加强度。弹簧结构改用牛筋和藤条混合...“

“可行吗？“萧逸看着她泛青的眼圈。林瑶咬着炭笔点头：“当年李将军的设计图里有类似结构，再结合现代材料学...“她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萧逸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递来一碗热粥：“先吃饭。我已派人去请工部的老匠头，他们或许能解决牛筋鞣制的难题。“林瑶接过粥碗，指尖触到他掌心的烫伤——那是昨夜为保护她被铁水溅到的。

正午时分，老匠头带来了关键的鞣制秘方。林瑶亲自调配药剂，将牛筋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萧逸则带着工匠们改造组装流程，将原本需要三人协作的工序简化为两人。当最后一辆弩车完成组装时，天边已泛起暮色。

“试射！“林瑶的声音带着破音。第一支弩箭划破夜空，精准命中三百步外的靶心。第二支箭射出时，弹簧结构突然断裂，弩臂应声炸裂。林瑶冲上前捡起碎片，发现牛筋与藤条的结合处出现了分层。

“是奸细！“萧逸拔出佩剑，“他们在药水中动了手脚！“林瑶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莲尚书送来的那壶“慰问茶“。她抓起茶盏嗅了嗅，果然闻到一丝曼陀罗花的气息——这种毒素会使牛筋纤维变脆。

“来不及了...“小翠抱着最后一捆牛筋瘫坐在地。林瑶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突然解下腰间的牛皮卷尺：“用这个！“她将卷尺的钢带抽出，与牛筋编织成复合弹簧，“现代汽车的减震弹簧就是这种结构！“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工坊青瓦时，改良后的弩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二十支弩箭如暴雨般倾泻，将靶场的木人阵夷为平地。林瑶望着插在靶心的三支弩箭，突然笑出声——这是她穿越以来最完美的一次设计。

皇宫校场上，皇帝看着排成方阵的弩车，龙颜大悦。林瑶注意到莲尚书的脸色格外难看，而他腰间的玉佩赫然是半枚铜钱的样式。她悄悄将李将军的图纸塞进萧逸手中，后者微微点头，大步出列：“启禀父皇，儿臣有一物要呈给莲大人。“

莲尚书接过图纸的瞬间，脸色剧变。图纸背面用朱砂画着与周墨房间相同的蛮夷图腾，而右下角的落款处，李将军的私印与莲尚书的官印重叠在一起。“原来如此...“皇帝的声音如冰锥般刺骨，“莲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莲尚书突然抽出暗藏的匕首刺向林瑶，却被萧逸的折扇击飞。侍卫们一拥而上，从莲尚书袖中搜出半枚铜钱——与林瑶在火场捡到的残片严丝合缝。“你以为用曼陀罗花和砒霜就能掩盖罪行？“林瑶冷笑，“可惜，你的玉佩出卖了你。“

尘埃落定之时，边疆传来捷报。连发弩车在战场上大显神威，蛮夷军队仓皇撤退。林瑶站在工坊门口，望着萧逸骑马远去的背影，手中握着他临行前塞给她的烟花筒——那是用她改良的火药制成的。

“等我回来。“萧逸的声音被风卷着送来，“这次，我们要在皇宫上空炸出真正的星辰大海。“林瑶抚摸着腰间的牛皮卷尺，突然发现内侧不知何时刻上了一行小字：“以匠心为刃，破乱世之局。“

工坊深处，李将军的图纸在烛火中泛着微光。林瑶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朝堂与江湖之间，她和萧逸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而那些飞溅的火星，终将汇聚成照亮黑暗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