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脚下,有一个叫上湾的村子,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生活着三百多户人家千余口人。
村中人大多姓简,据说简家先祖曾在朝中做过御史言官,后来因得罪权贵被罢免。于是归乡田居在此繁衍生息耕读传家,时至今日已有两百余年。
上湾村背靠大山,面前有河。
可谓春日赏百花,夏天品鱼虾,秋收万颗子,围炉话桑麻。日子过的悠闲又自在,宛若人间桃花源。
春日里的傍晚,夕阳余晖照在山坡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望着天空发呆。
小家伙名叫简北,乳名彘儿,乃村中长者简太公的小孙子。
简北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贼有神,似乎有着超出这个年龄的睿智。
简北很郁闷,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就穿越到这个叫做梁朝的世界。
这个世界很奇怪,前面的历史发展轨迹跟他那个世界很像,不过从隋朝之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取代隋朝的就是梁朝,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程度堪比他那个世界的唐朝,可政治制度上却跟宋朝类似,士大夫和皇权共天下。
文化上儒家学派一家独大,科举是八股取士,这又类似于明清。
这些都是他从走乡穿镇的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总结出来的,也算是对这个世界的初步认识了。
好吧,穿越就穿越,既来之则安之。
凭着脑海里现代的知识储备,就不说混个醒掌天下权的王侯将相了,最不济也能混个醉卧美人膝的富家翁吧?
不过悲催的是他居然成了山沟沟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所以美人膝就不用想了,试问能有膝盖高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一阵凉风吹过,裤裆里那叫一个凉快。
低头看去,小巧玲珑,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让一个有着成年人灵魂的人穿开裆裤,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
其实简北郁闷的不止这一点,还有这个狗屁‘彘儿’的乳名。
起乳名之前难道就不应该打问一下村里有多少孩童叫这个名字?
这就不得不说一嘴了,古人信奉贱名好养活,所以给孩子取乳名通常都是猪马牛羊,鸡鸭鹅狗,砖头瓦块,粪勺锅铲之类。
总之想起什么就叫什么,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单单是简北知道的跟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就有五六个叫“彘儿”,不知道的估计还有。
一俟日暮,满村子都是家大人叫孩子归家的“彘儿”声,都堪比金色音乐大厅的混响了。
好吧,乳名起的这么随意就算了。因为在简北所熟知的历史上有个汉武大帝貌似乳名也叫彘,想到此他也就释然了。
不过他的大名取的更随意,甚至可以用‘潦草’来形容,这就有点婶可忍叔不可忍了。
其实,如果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或许会觉得简北这个名字还不错。
可是你要知道这个名字的来龙去脉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据母亲说,当年产婆抱着襁褓里的他让老爹赐名,恰逢此时,一只乌鸦落在院里的梧桐树上叫声嘎嘎让人心烦。
大字认识不了几个正为取名发愁的老爹顿时火冒三丈,脱下布鞋朝着乌鸦就扔了过去,鞋子落地的时候鞋尖朝北。
于是他老爹眼前一亮,简北的大名就此诞生。
就说是不是很潦草?
哎,没文化真可怕。万幸他老爹没给他冠以乌鸦之名,否则可真就贻笑大方了。
一道高大的影子覆盖了简北幼小的身子,他面前出现一个二十五六岁敦实精壮的农家汉子。
好吧,来人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便宜老爹——简修仁。
“彘儿,回家喽!”说完,简修仁一把抱起儿子高高举起用脖子驮了朝山脚下走去。
简修仁抬头看了一下儿子,骑大马是儿子最喜欢的事情,每当自己驮着儿子,小家伙都高兴的大喊大叫。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儿子居然平静的出奇,完全没有往日欣喜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多想,因为前一阵子儿子病的都剩半口气了,好不容易跟阎王爷挣命回来,性子改变一些貌似也正常。
......
简家小院青砖黛瓦白墙,典型的江南风格。
除了四间正房,两侧还各有三间厢房,后面有后罩房和一座牛棚。
正房东间是简太公两口子居住,客厅占据一间,大伯两口子占据一间,还有一间被用做书房也是儿子简墨的住房。
值得一提的是大伯简修文今年三十出头,读书几十年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中。
不过却深得简太公两口子偏爱,毕竟是长子又是读书人,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在老太公的偏爱偏疼之下,大伯八岁的儿子简墨也蒙了学。
东厢房靠近正房的一间归二房也就是简北一家居住,另一间则是小叔简修义的三房住,中间的客厅是两房共用,谁有娘家来人可在此接待。
至于西厢房的三间,有一间是厨房,其余两间则空置着。
因为西厢房是简家姑奶奶没出嫁之前的闺房。
说起来简家的姑奶奶可是简家人的骄傲,早年间嫁给一个穷书生,可没成想穷书生竟然高中举人老爷,功成名就后带着全家搬去了省城。
所以考虑到姑奶奶每年都要回娘家省亲小住,就一直留着。
简北父子刚推开漆皮斑驳的大门,就听见大伯母方氏的声音:“老二回来了,开了春的山蘑菇可曾采回?”说着走上前接过简修仁后背上的背篓翻检起来。
她的举动惹得闻声而来的李穗禾很是不满:“大嫂喜欢吃山珍何不打发大哥上山采摘,屡屡指使小彘他爹。
春天万物复苏山珍露头,可刚结束冬眠的兽类也都出来觅食了,危险着呢。”说着,一把抱起简北:“是吧,儿子?”
简北点点头,扯着小奶腔附和母亲:“是呢,在山上我看见一条好大的蛇可吓人了。”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
李穗禾很是欣慰,儿子居然懂她的心意跟他一唱一和,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想起以前儿子三脚踢不出来个闷屁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小嘴儿叭叭的很能说,她心里傲娇起来,“哼,说我儿榆木脑袋,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这也没人教不也认识一了吗?”
方氏刚要变脸,却见山蘑菇下面居然还躺着一只肥硕的山野兔。
于是猛咽了一口口水,随即脸上挤出笑脸:“老二家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整天温书备考,哪有时间上山。”
说到这里,她又回头冲正房喊道:“娘,老二猎了一只野兔,您老人家前阵子还说好久没吃肉了,这下好了,终于可以一饱口福了。
老二家的,赶紧拿去厨下做了,记着一半清炖一半红烧,兔头的话单做,我家墨儿蒙学正是用脑的时候,得好好给他补补。”
李穗禾很看不惯大嫂,明明自己想吃,可却偏偏要冠以老太太的名义。
她原本真想朝着方氏肺管子捅一下,不过当老太太携手老爷子出现的那一刻,李穗禾还是放下儿子接过背篓默默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