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玉......”她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谢彦玉眉头微皱,转头对正岳低语几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正岳加重语气,剑尖微抬。
一旁的孙侍郎打量着沈桃桃的布衣,轻蔑一笑:“看这打扮,怕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吧。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世子的名讳,竟敢直呼。”
粉衣少女掩唇轻笑,“这种人,也配认识彦玉哥哥?”
沈桃桃心如刀绞。她万万没想到重逢会是这般光景。那个在镇上与她相濡以沫的男人,那个为她挡箭负伤的男人,那个与她拥吻和给她承诺的男人,此刻竟是这般冷漠。
往事如潮,一幕幕在眼前像拍片一样闪过。那日在江边,他为她系发带;那夜在竹林,他为她挡箭;那个雨夜,他发着高烧也要护她周全......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强忍泪意,转身离开。
谢彦玉紧握轮椅扶手,指节发白。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能克制住想要叫住她的冲动。
【不能相认,不能连累她......】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朝廷暗流涌动,敌人虎视眈眈,他不能让她陷入危险。
沈桃桃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忽然,人群一阵骚动。
“慧澄大师来了!”
“快看,是慧澄大师!”
她停下脚步,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远处钟声悠扬,香烟缭绕。这一刻,她忽然明白,重逢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谢彦玉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这一次的分别,应该说是重逢,比离别时更加痛彻心扉。可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如此。
“世子,该回去了。”正岳轻声提醒。
谢彦玉点点头,任由正岳推着轮椅离开。轮椅碾过地上的银杏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沈桃桃回到母亲身边,孙氏正焦急地张望:“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我们去上香吧。”
天王殿内,佛像金光闪闪。沈桃桃跪在蒲团上,手中的香火袅袅升起。她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孙氏这两个月日日都带着沈桃桃来听慧澄大师讲经,说希望能早日能在泉城立稳脚跟。
今日寺庙还是一样的人山人海,沈桃桃被人群挤得踉跄了几步,她艰难地稳住身形。香火缭绕中,佛像金身若隐若现,信众们的诵经声此起彼伏。
“桃桃,快来这边!”孙氏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慧澄大师准备要开坛讲经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好位置。”
沈桃桃抬头望去,只见母亲正站在大殿侧面的台阶上,不停地朝她挥手。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洒下来,在孙氏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她刚要迈步,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廊下走过。那人一身玄色锦袍,步履从容,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谢彦玉。虽然他现在当她是陌生人,但是沈桃桃还是忍不住的想靠近问清楚。
“这位姑娘...”那人冷冷开口,正是之前用剑指着她的正岳,“我家主子不想见到你,请你自重。”
沈桃桃嘴唇微微发抖,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抬起头直视正岳:“我只是恰巧路过,何来不自重之说?”
“是吗?”正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那为何这两个月来,你日日都要来这寺庙?”
沈桃桃顿时震惊。原来他一直留意着她的行踪,只是视而不见。
她还未来得及回应,一阵骚动从天王殿方向传来。
“有刺客!”一声惊呼划破了寺院的宁静。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沈桃桃猛地转身,只见两名武僧突然暴起发难,手中禅杖直取廊下几人。正岳已经抽出佩剑,与一名刺客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谢彦玉身上。他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眼前的混乱与他无关。
“娘,我们快走!”她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孙氏的手腕。
话音未落,更多刺客从香客中现身,短刀出鞘,与隐藏的暗卫厮杀起来。佛堂内的木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兵器相击声。
人群四散奔逃,尖叫声不绝于耳。沈桃桃拉着母亲,在混乱中寻找出路。香炉被打翻,沉香的气息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那边有偏殿!”沈桃桃拽着孙氏往偏殿方向跑去。孙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脸色发白,跌跌撞撞地被女儿拉着跑。
躲进偏殿后,沈桃桃透过窗户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她看到谢彦玉正与两名刺客周旋,那两人招招不离他的双腿。
“这些刺客,是冲着他的旧伤来的。”她心头一紧,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突然,一名被击倒的武僧手中禅杖重重砸在谢彦玉腿上。沈桃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然而谢彦玉面无表情,仿佛那一击不曾发生。他的剑法依旧凌厉,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他的腿......”沈桃桃既担心又心疼。
很快,暗卫们制服了刺客。危机解除后,香客们纷纷离开。有人低声议论着今日的刺杀,有人则急匆匆地往山门外走去。
“娘,我们回家吧。”沈桃桃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涩。
孙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欲言又止。她看得出女儿这两个月来的反常,却不知该如何开解。
一路上,沈桃桃的心绪久久难平。两个月来,她日夜操劳,想早日在泉城站稳脚跟,为了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可他始终对她视若无睹,甚至纵容手下羞辱她。
街边的茶肆里传来说书人的声音,讲的是一个负心汉抛弃红颜知己的故事。沈桃桃加快脚步走过,不愿多听。
马车从身边驶过,纱帘轻摆,她依稀看到车内那抹玄色身影。她站在路边,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那一刻,她多想冲上去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都已经两个月了,也应该放弃了吧。
这两个月来,之所以每天都会来寺里上香,一来是陪母亲,二来其实是想打听他的伤势。可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