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她靠着慕云的胸口,缓缓道。静谧的树洞中,响起她断断续续的声音,描述着一个江南小女孩的成长故事。
慕云听着她时有时无的声音,内心慢慢归于平静,沉入梦乡。
天再亮的时候,慕云首先醒了过来。她依然趴在他的怀中,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一只腿横搭在他的腰上。
慕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昨晚他能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却不能用同样的方法了。
“早啊!”迷离中她睁开眼,身子动了动,大腿蹭过他的兴奋,慕云全身颤栗。
外面,下雪了。
“醒了?”他低声问,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和一些难言的忍耐。
她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确认什么。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撑着手臂坐起来。雨衣从她肩上滑落,露出里面那件早已磨得起球的毛衣,领口歪斜,锁骨处还沾着昨夜的炭灰。
“天亮了。“慕云轻声说,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她在枯叶铺就的“床“上坐了起来,打开充电宝,仔细检查慕云的伤口。结痂处已经不再渗血,边缘泛起新生的粉红色。
“恢复得不错。“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伤处,温热的触感让慕云得到身体一抖。“痒吗?“她的问题,终于从疼吗变成了痒吗,这是个好消息,所以慕云很痛快的承认:“嗯。“嘴里应着,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那里沾着一点晨光,像是撒了金粉。
她突然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先笑了,手指在他腰上轻轻一戳:“好好恢复!“慕云跟着笑起来,伸手帮她拿走发间的一片枯叶:“起床洗漱了。“
雪粒簌簌敲打树洞顶部的枯枝,慕云拧开壁炉上的矿泉水瓶,递给了她。昨夜飘落的细雪覆满洞口,像撒了层盐粒,岩缝渗出的泉水在陶盆里结了层薄冰,映着晨光泛出青灰色。
慕云捧起陶盆凑近火堆,她趁机舀水准备刷牙,却被慕云按住手腕:“稍等一下,太冰了。“她便也停了下来,和他一起坐在壁炉旁边,望着燃烧的火堆。
“下雪了,虽然不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今天我们需要多收集一些干柴!”慕云看着水陶翁中慢慢变热,开口道。
“嗯!”她轻轻答应一声。
“等下我找块石头把刹车片打磨锋利,装上柄做把斧头,可以劈开竹子,编制几个竹筐,可以用来装东西,比如药草和食物等。”
“好!”她再次答应一声。
“下午看天气情况,好的话去取一些黏土,我们可以再烧制一个用来洗漱的盆,一个储水的缸,希望可以成功!另外还需要一个碗,我现在用的那个碗是你的。”
“噗嗤!”慕云的话让她轻笑了一声,然后道:“是我的,你不还是一样在用?”有了锅碗之后,这两天煮了汤,都是她先喝,然后慕云后喝,用的都是同一只碗。
慕云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着她,忽然道:“你怎么了?”她虽然在笑着,声音也和往常一样,但是慕云却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有异,比早上刚起来的时候低落。
“没事呀!”她看着慕云,笑着回答。慕云看着她,摇摇头道:“你在撒谎!”她的笑容渐渐隐去,看着慕云突然问:“杨慕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救援一直不来怎么办?”声音透露出的情绪很复杂,有恐惧,有担忧,有迷茫,似乎也有一丝期待。
“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慕云问,她点头。
慕云沉默,今天已经是地震发生后的第六天了,手机依然还没有信号,这确实不太正常,恐怕外面的情况,比他们推测的还要严重。
“我相信救援会来的。”慕云对她道。“如果不来呢?”她追问。“那我们就一直等。”慕云道。“如果一直等不到呢?”她追问到底。“那我们就想办法爬出去!”慕云咬牙。“如果爬不出去呢?”她依旧执着。
“无论怎样,我会一直在!”慕云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这是昨晚她对他说的话。
她也看着慕云,半晌,移开视线看向壁炉上的陶翁,道:“水热了!”慕云取过陶瓮对着她道:“来洗脸,无论以后怎样,我们首先要活下去!”
洗漱完毕,慕云拿着刹车片在树洞外找了块石头开磨,她则在树洞中忙碌着准备早餐,还是只有竹笋和荠菜,取水点那边的陷阱并没有什么收获,不过看着她在树洞中忙碌,慕云依然充满了期待。
晨雾还未散尽,火堆上陶瓮咕嘟作响,嫩白的笋片在乳白汤汁里沉浮。她在壁炉旁,用竹勺搅了搅汤,热气扑上睫毛凝成细小的水珠。
舀起一勺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滚烫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山泉的清冽和笋尖的鲜甜。“刚好。“她自言自语一声,然后取过碗和竹筒。
树洞外,慕云蹲在一块青石板上,膝头压着那块从自行车轮上拆下的刹车片。晨露未晞,金属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被他用袖口狠狠一抹,露出底下暗哑的钢灰色。他挑了块棱角锋利的燧石,指尖刮过石面粗粝的纹路——这是昨夜她带回的石头,深灰色岩体里嵌着石英颗粒,像撒了一把碎钻。
金属与岩石相撞的瞬间,一串火星迸溅开来,落在潮湿的苔藓上嘶嘶作响。慕云绷紧小臂,沿着刹车片边缘四十五度角推刮,每一下都带起细小的钢屑,打着旋儿落在脚边。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钢片上,立刻被摩擦的高温蒸成白烟,混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钻进鼻腔。
“吃饭了!”她的声音从树洞内传来,慕云停下手上的动作,平息了一下呼吸,这才起身进了树洞。
树洞内,她已经盛好了汤,看见慕云进来,把装满汤的碗递给他:“尝尝我的手艺!”慕云接过,看着碗中的汤,赞:“看起来就很好喝!”
听到慕云的称赞,她笑了,然后举起竹杯向着他:“敬活着。“慕云看向她,她眼底映着跳动的火苗。
“敬活着!”慕云怔了怔,伸出碗和她手中的竹筒碰在一起,两件物品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汤汁晃出来,烫红了他拇指,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