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洞府

唐喜觉得自己要瞎了!

眼前花白一片,像是糊掉的彩画,眼睛也疼得厉害。

早知道就不随便碰那些看着可疑的东西了,她捂着双眼想到。

她在祠堂内翻看时,发现了一张与大门处相似的黄符,正当她准备叫金镜一起来看时,那黄符发出一阵金光,差点没让唐喜瞎了眼睛。

待到眼泪止住,眼中的疼痛稍稍退去,唐喜睁开了眼。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唐喜眨眨眼,将自己的手掌举至眼前晃动着,隐隐可见的晃动白影昭示着自己并没有变成一个瞎子。

她安心的长舒了一口气,唤起金镜来:“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吗?”

唐喜没有听见金镜的回答,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事了?

金镜躺在地上许久,才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眼前并不是熟悉的祠堂内部,四周异常空旷,有着云雾缭绕之感,仿佛话本传说中所描绘的仙地,空气中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爽香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绘着仙鹤天宫的屏风,屏风前摆着桌案,案旁立着两尊青铜鹤炉,散发出袅袅青烟,正是那让人心旷神怡香气的来源。

桌案之上,摆着刻着缠枝莲纹的剑架,剑架上供着一柄长剑,下方则有一方雕山水白玉镇纸,镇纸下压着信纸与书册。

金镜走上前,并未触碰长剑,只是远远离着桌案,仔细读着信纸之上的字迹。

“至吾后世有缘人,吾昔年之佩剑赠与吾后世之子孙。可携此剑与吾相认,待此后有缘相见。”

“逢玉。”

这好像是那位传说中升仙的先祖之名,金镜仔细的打量着信纸上飘逸洒脱的字迹,都说字如其人,这位先祖大概也是位洒脱逍遥、不染凡尘之人。

原来这些传闻是真的,那么这柄剑,是否要带走?

金镜盯着剑架上的长剑,漆黑的剑鞘镶嵌着金色的流云纹,剑柄被精心雕琢,极具质感。剑身则隐于鞘中,窥不见一丝风采。

他沉吟片刻,上前拿起长剑,拔出剑鞘。

“铮——”

清越的鸣音从鞘中传来,雪亮的剑身映出金镜尚显稚嫩的面孔,散发着寒芒的笔直剑身,锐气逼人,其上刻着“守真”二字。

金镜决定带走这柄长剑,既然先祖留言是赠与有缘人,那么今日自己来到这里也是一种缘分。

思及此处,他放下长剑,缓缓走到桌案前,慢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今日,不肖子孙金镜,多谢先祖赠剑!”

语毕,桌案上的无名书册突然发出一道金光,射入金镜脑海。

少年再次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唐喜依旧在黑暗中摸索着。

由于这段时日都是住在李大夫的药庄里,唐喜日常所带的必备品小包就一直没带在身上,遇到这种情况所需的火折子也没带。

她摸遍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也只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和方夫人给的金簪与玉镯。

“我真是财迷心窍了,为什么就没把火折子带在身上。”唐喜沮丧的想着,手中则紧紧攥着匕首。

她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脚。

所幸这里的地下是平坦的,没有台阶或者石头,走了半天也没有碰到家具之类的物品。

唐喜蹲下身摸了摸脚下,是石头的触感,平坦且光滑,应该还是在室内。

那张黄符,将自己送到了黑漆漆的室内。不知道小少爷怎么样,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这片黑暗里,或者他还留在外面,亦或者他被送到了别的地方。

“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吗?”

唐喜试着又一次喊着金镜,但黑暗中依旧没有回答。

不知过去了多久,唐喜摸到了类似墙壁的阻碍,她细细的摸着,物品上有着一格一格的方形纹路,像砖一样的东西。

这便是到头了?

还是沿着这面墙向前走?

她思索片刻,决定沿着墙向前再走一段看看。

在这漆黑寂静的空间里,唐喜摸着墙,攥着匕首慢慢向前走着。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累了。

在这无声的空间里,她靠着墙慢慢滑下,坐在了地面上。

“砰砰-”,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衣服在地面滑动的窸窣声,以及匕首碰到地面的清脆声响。

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都走不到尽头?

出口在哪?

我是不是要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我死?

死在这黑暗里?

绝望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一圈一圈在唐喜心中荡漾,最终晕染开来,慢慢染黑这清澈的水。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唐喜逐渐无神的眼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只见她拿起手中的匕首,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滋啦——”

点点如萤的火花绽放在漆黑的室内,照亮出她坚毅粲然的眼神,今日就是凿,也要凿开这面墙,挖出一个通路来,她可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一下,两下,三下......

火花点点,凿石声不绝。

一点金色光芒再度出现,照亮了漆黑的室内,照在了她的身上,照入了她的眼中。

一道金光刺入唐喜眼中,令她无法睁开眼。

又是这个光!

唐喜闭上双眼,举起匕首,蓄力,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之上。

一时之间,金光大盛。

她闭着双眼,感到手中匕首的触感有些奇怪,似乎空气中有什么似薄冰样的东西,在她的全力一击中破碎了。

金光顿时吞没了唐喜。

雾气缥缈的另一边,无数的影像如同潮水般涌入金镜的脑海。

他看到一位身姿卓越,身形飘逸的白衣仙人,他立于山巅青石之上,于雾气缭绕中舞着那把名为“守真”的长剑,剑招行云流水,威力惊人。

随着影像不断闪现,金镜感觉自己仿佛与那仙人融为一体,亲身体验着剑法剑招的每一个瞬间。剑招的变化、力量的运转、剑意的凝聚,一一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剑招舞动起来,手中仿佛握着那柄剑,成为那个人,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神韵。

不知过了多久,影像渐渐消散,金镜缓缓睁开了双眼。

剑招的余韵似乎还存留在他的脑海中,精妙而富有力量的剑法令他忍不住再回味一番。

“原来这就是话本里所说的传承,老祖真的是留下了好东西。”金镜暗喜,只要练好这套剑法,为金家报仇雪恨,指日可待。

他缓缓站起身来,准备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

环视四周,屏风与桌案已不复之前的齐整,屏风破碎,桌案翻滚,就连两旁的青铜鹤炉也翻倒在地上,炉中香雾已熄,香灰洒了一地。

金镜走上前去,见到了造成这场面的罪魁祸首——刚刚还没看见人影的唐喜。

“谁在那?”

捂着双眼的少女坐在破碎的屏风中,听见脚步声的她将匕首举到胸前,迅速摆出防备的姿势。

“是我,唐姑娘,你没事吧!”金镜急切上前询问着。

“嗯?小少爷?我出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匕首,忍着眼睛疼痛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金镜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发丝微乱,齐整干净的衣服上沾着香灰与屏风碎片,狼狈地像在地上打了滚。

她眼睫微颤,一抹金色滑过她的眼底,待金镜仔细去看时,却又消失不见。

唐喜觉得眼中烧灼的厉害,似乎有火进入了她的眼中,在里面慢慢燃烧着。疼痛令她睁不开眼,就算努力睁开,眼前也是花白一片。

“唐姑娘,你双眼如何了?”半晌,金镜看她一直捂着双眼流泪,关心问道。

“疼,我大概要瞎了。”

“等我们出去,让李大夫帮你看看。”金镜走上前去,扶起了坐在碎片中的少女,“我们现在要找找出去的路。”

“我是碰到了一张黄符,本来想叫你来看,结果就发出了一阵金光。”唐喜倚着金镜,向他讲述他们大概是怎样进来的。

“看来我们要找找黄符之类的物品了。”金镜扶着唐喜四处打量着,可是这里摆设太过简陋,并没有找到黄符一类的东西。

“你往刚刚屏风位置后面找找,看看那里有没有。”

“嗯,唐姑娘,你慢点走,这边有碎片。”金镜扶着唐喜挪到了刚刚屏风后的位置。

只见屏风后有着一个大的坑洞,洞中黑漆漆的看不见底部,金镜未注意,差点一脚踏了进去。

坑洞旁画着一个阵法模样的图案,图案由金墨画就,其中微光闪烁,神异非常。

“应该就是这个。”他扶着唐喜站到了阵法之上,将得到的“守真”剑放在了阵中,金光闪烁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阵法之上。

“竟然破了。”

山巅青石之上,云雾缥缈,有人诧异的轻叹。

一袭素白广袖道袍被山雾浸得半透,衣袂翻飞间隐约透出内里竹青色的云纹中衣。

他生得一副剑眉星目,眉如墨画斜飞入鬓,眼似寒潭映着山巅未化的雪色,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本该含情,却因眸光太过清冽而显出几分疏离。

玉色发带束起鸦羽般的长发,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那截露在交领外的脖颈愈发冷白。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随动作轻晃,指节分明的手上缠着三圈朱砂绳,腕骨凸起处凝着一点丹砂痣。

“什么?”另一人问道。

这人青色道袍,眉目俊朗,眼神深邃得像一方幽潭,平静的表面下似乎藏着无尽思绪,当山风卷起他袖口时,能瞥见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银色符咒,像月光在雪地里蜿蜒的痕迹。最摄人的是他转身时衣袍掠过的弧度——明明踏在满地枯枝上,却连半片落叶都不曾惊动,唯有腰间玉珏相击,荡出一声泠泠的清响。

“只是早年的洞府禁制被触动了,不是大事。”白衣人轻笑着回道,“秦道友,不如我们就着这美景小酌一杯。”

“可。”青衣人点头道。